星期五, 十月 27, 2006

周柠:赶。集

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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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每旬逢一排六,是凉水镇相传成俗的集日。南起东辛桥,北至河滩塘,一条幽仄蜿蜒4华里的老街,在破晓之前喧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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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园百里的农人贩夫商贾,车载、驴运、手推、肩挑了粮食、瓜果、蔬菜、牲畜、布匹、器械等各种物资,分门别类井然有序的列于摊点。而四邻八乡的买家也三三两 两打狼似的赶来,背袋子拎兜包,扶老携幼,你拥我挤。还有不买不卖只图凑热闹、看洋景的。便装的税务人员和职业小偷也夹杂在其中。小孩手忙脚乱忙着吃和 玩。青灰的街,鸭叫鸡欢叫买叫卖,吞吐偏村僻镇一种敦厚实在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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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20世纪80年代初的风俗画面,在我眼里,已如同遐想、梦境和网络一样,成为生命中一个意味深长的延长空间。我从遥远人群掠过,触摸到时间,听取逝去的隐语。脑海里喧嚣动天,骨头终可甘于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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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到有街头那排令人眼馋的肉架子那般高,婆婆便撒手离开。婆婆离开我也离开。相依为命的祖孙俩终分到不同的地方。她冰冷长眠。我四处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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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真实的是,会有哪天再遇见。集市上卖糖葫芦或卖冰棒的那儿吧,似乎婆婆跟我约定过。然而集市的浓郁已渐渐被新兴的商店稀释。终于只剩回忆。



罢了 评论于:2006-08-18 20:22:28
“赶 集”这个词在我记忆中仿佛很遥远了。记得当年读中学时被送去农村学农,最盼望的,莫过于周末与三、五个同学一起,去小镇打牙祭。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那些面 无表情,目中无神,熙熙攮囊赶集的人们。他们仿佛处在半睡眠状态,他们只是在走路,为走路而走路。一样的疲惫,一样的呆滞,一样的茫然,背上袱着的是一模 一样的灵魂。

“我曾经醉过,却总是醒来。我正在行走,却没有方向。”人生就像在赶集,一站又一站,不知何处是起点,不知何处是终点。人生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所有的选择都是被选择;人最大的有限性,莫过于,人不能选择自己生活的时代。当我认识到这种有限性时,心中不大恸不已。这是多么令人沮 丧的事实啊!我们一辈子追求智慧,然而智慧在很多时候都无能为力。往往是我们受苦的时候,它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帮不了我们。

这世界上有 哪一件事情,我们是可以做得了主?就连死亡的方式也由不得我们。徐志摩死于天空;聂耳死于大海;瞿秋白死于荒野。秋白了望四周山水,驻足说:“此地甚 好”,遂平静坐地,从容就义。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的死亡,那我会选什么地方作为我最后驻足之地呢?我想,我一定会找一块富有诗意的地方。我一直 认为,连死亡也富有诗意的人,一定可以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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