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顶头风。 父亲从运动一开始就被揪了出来,随后遭到了一连串的折磨。先是被戴上纸糊的高帽子,站在大卡车上在全县范围内游街示众。接着在他本单位接受革命群众车轮式 的大批判,每天交待“反革命罪行”。造反派明知他胳膊受过伤,批斗时故意让他坐“喷气式”(由两个造反派把他胳膊反拧到背后,摁下脑袋低头弯腰 90 度);明知他腿部受伤膝盖骨里还有子弹头,故意让他挂着牌子跪在三角铁上。每次批斗都在 2-3 个小时以上。那时父亲患有严重的肺结核,经过这一连串的折磨,身体极度虚弱。但是不管造反派怎么批斗,父亲拒不交待自己的“反革命罪行”。于是造反派使用 了最毒辣的一手:扣发他的工资,每月只给他 15 元的伙食费。 这一手无疑是掐住了我们的喉咙。全家八口人,除了表姐能自食其力以外,全靠父亲的工资,而我又没有享受助学金。虽说父亲属于高工资,但我们住在城镇上,不 要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连自来水也得花钱。那时母亲的工资很低,表姐留下伙食费把剩余的钱全部交给了母亲。但是这点钱哪够全家的开支,我们陷入了比三年饥 荒还要困难的窘境。 幸好这时我在码头上劳动,每天有六毛钱的补贴,暂时可以自食其力。我那三个懂事的弟弟也以他们弱小的肩膀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为母亲分忧解愁。他们下河打鱼 摸蟹,捡碎砖头卖给建筑工地,捡破烂卖给废品收购站,捡煤核,到庄稼地里捡漏 ------ ,齐心协力支撑着在风雨中飘摇的家。 那时最不堪忍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弟弟妹妹经常被人辱骂、欺负甚至殴打,狗崽子的称呼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投下浓浓的阴影。 就在父亲被宣布隔离审查、被造反派抄家的第二天傍晚,我的二弟和小弟正在煤渣场上捡煤核,卸煤渣的造反派故意松开卸煤车让车朝着弟弟们冲过来,小弟躲避不 及,左脚碾成骨折。二弟哭喊着奔回家告诉母亲,我和母亲急忙把他背到医院。但此时的医院也是造反派当家,他们拒绝给走资派的家属诊治,草草包扎一下了事。 我只得把小弟弟背回了家。 墙倒众人推,在这一瞬间,我感到了许多的无助,许多的无奈,许多的悲哀。就在母亲抱着小弟弟欲哭无泪之际,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这个时候还有谁敢登我家 门?我打开门,只见一位白发长髯的老人轻轻闪了进来,正是我们镇上专治跌打损伤的名医“徐接骨”。他极为迅速地为我小弟弟的脚作了一番拿捏以后,从怀里掏 出一包伤药。对母亲说了句“非常时期,不能久留,弟妹放心,药到病除”。又嘱咐了我弟弟几句,一口水都没喝,开门悄然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那个“亲不亲,线上分”的非常岁月,我们没有任何做人的尊严,我们只是可以行走的动物,遭到的只是白眼、辱骂、耻笑,那时哪怕是一丝同情的 目光和一声轻轻的安慰,都使我们感动不已。 恩人哪!我永远记住了这位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们的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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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阁老张贴 @ 2007-01-31 08:21:59 (1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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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随笔:
这是‘名人’的名单,那些无名的,却受到类似屈辱的人就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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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条评论:
导演顾而已的小儿子顾大卫,是我的同班同学,人很老实,在学校里受尽欺凌,顾太太林佩琳长得蛮漂亮,在生产组踩缝纫机,她女儿顾多嘉每天弹钢琴,文革结束后,他们一家移居澳门.
儿时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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