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遗失的家园

它们来自曾属于我外祖父的那片土地干枯的河床里...... 草稿 (临睡前匆匆写了几笔。 等周末继续写完。) 整晚都在读高尔泰的寻找家园， 这是一本沉重的书， 是不适合茶余饭后来消遣的。因为我曾去过敦煌， 所以首先就挑了他写敦煌的文章在读。 这篇石头记， 给我一种心灵震撼的感觉。 “还有鱼， 一如嵌进了一副完整的鱼骨。 纹理清晰， 栩栩如生。 但与石头同色。 不， 它就是石头！” 我去年回国带回了这2 块鱼化石，这2块化石是外祖父家的佣人的孙子专程从老家给我母亲送去的。对我来说太有特殊的意义了。 它 们来自曾属于我外祖父的那片土地干枯的河床里...... 母亲曾数次专门带我去那儿， 对我讲述她的童年生活。那是江南美丽的乡村， 青山绿水， 杨柳依依...... 我常常幻想如果没有革命，那片土地仍属于我们， 也许此刻我正在那河边的柳荫里散步， 在山顶那座曾属于我外祖父的寺庙里焚香！ 很想知道这化石的年龄以及那2尾鱼的种类，我写信给尚能教授。他在反复看了我前后寄去的照片后都没能确定鱼的种类。在给我的回信中， 尚能教授写道： " 你的家乡是著名的鱼化石产地之一，那里出的大部分是骨唇鱼类，时代为始新世（距今约5千5百万年左右）, they are very similar to the Green River fossil fishes in Wyoming. Again, your picture does not show enough details to alter my earlier identification. Sometimes, it's not the photo but the fish itself that is not sufficiently well-preserved to warrant a definitive identification. But as a memento, it is still valuable." 是的！ 它们是无价之宝！那冰冷的古化石， 那在火山爆发时突然静默的游鱼....... 在沉睡了千万年后， 被人从我祖辈的家园发掘出来，又伴我漂洋过海！ 我的遗失的家园， 我的永远的家园...... zt: 高尔泰 石头记 我 常常在山顶独坐，默对宇宙洪荒。看茫茫沙碛上兰色的云影不息的奔驰，听这些石头无声的话语。它们告诉我亿万年前这里曾是海底，告诉我亿万年不过是一瞬间， 告诉我无限时空中的这一瞬有等于无，告诉我没有刹那没有永恒，物与我都是虚幻的流影。告诉我所有这些事实，它们都拒绝接受。它们要坚持存在，挑战绝对零 度。莫道是地老天荒无人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一次偶然相逢。 迎着烈烈长风，听这些无 声的话语，我发现这些冰冷坚硬的石头，都有一颗柔弱温暖的心灵。像是凝固的火焰，静静地一动不动。千万年彼此相望，怀着爱情的苦痛。我想，有这些苦痛，胜 似没有这些苦痛。无情何必生斯世，有好终须累此生。接受这世间万物共同的宿命，也是一份难得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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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评论于：2007-01-24 15:07:19

对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充满了感情。在我的心里，它是有生命的，我和它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它就活着。那块土地就是我的家园。

“血缘”是一种很怪的东西，它是埋伏在你生命基因里的呼唤，大部分时候，它安静无声并且无影无踪，你常常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在你远离族群的时候它才会出现，那个时候，它就会从你的生命里走出来呼唤你。

当我们行走天涯，远离家乡的时候，我们对家乡的记忆，编织成丝丝缕缕的乡愁，从我们的生命里走出来呼唤我们。但是，那个曾经的家园如今又在哪里？那个遗失了的家园我们还能回得去吗？能回去的，已然不是家了吧？

在我的童年里，记忆里的街是鲜活的，充满了声音与气味，溢满了色彩与光泽。街角的小吃店，永远是熙熙攘攘；不远处的菜市场，那些摊位、那些摊贩、那些菜蔬 的颜色与气味，那些人群的声音与形象，还有那七月正午令人目眩的阳光，仿佛就在昨日。当我的奶奶牵着我的小手，慢慢穿过拥挤喧闹的市集的时候，她一定没有 想到她正在铸造着我童年的记忆和回忆吧。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院子里还应该有一口清澈的井和一棵桂花树；那口井当年是我们家的“冰箱”，我们常用它来“冰”西瓜，可惜文革抄家时被填掉了。而那棵桂花树，也被红小兵、红卫兵们又折又砍的，遍体鳞伤的它，没多久，也死掉了。

那是一个我住了八年的地方，那是一个我蹒跚学步长大的地方，那八年的时间，是我生命里一段无法替代，无法修改，无法重新再来的童年啊！

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能够闻到院子里飘来的桂花芳香，听到铁门外走过三轮车的铃声，但是我不再有勇气去看望我的家园，因为我害怕，当我重新站在一块原来与 我应该是非常亲近的土地上，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并且，也终于只能是一个陌生的异乡人了。如果面对着的是这样的命运，我想，任谁都不能不痛哭的罢。

想必失去家园的，恐怕不止是你和我吧。在海外飘泊了二十二年后，我终于明白，在海这边，在黄沙漫漫的路边，无论是哪一个中国人，我们的身世都一样相像，无论是说故事的还是听故事的，我们的心中都一样悲伤。

这将是一个无言的结局，那个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踪迹的旧日家园，我们再也无法触及。多少年来，我将乡愁锁在一只小小的箱子里，只有我的心才能够感觉到它的重量。而到今天，我才突然明白，也许，整个故乡，整个家园对我来说，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只沉重的小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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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随笔：

哈，原来到了我的‘同榜’家~~~看到的照片居然是化石! 真有点宿命的感觉呢：))
又正好在抄我的‘野外日记’，很亲切的感觉。
形成化石的条件很苛刻，所以五千五百万年后你能看见它，也是一种大缘分罢。

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view.php?date=200701&postID=13088&page=1#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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