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也好: 荒蕪了的花園:回憶

回憶

讀了幾篇文章，對這個題目有了興趣

想在這裏分享一下別人和自己的看法

......記憶是一種測試，測試一個個體，一個民族的倫理責任和普世價值取向......

..... 它以悲情的方式告訴我們：回憶是飽含複雜情感感受的「向後看」。這個「向後看」內涵豐富，它蘊涵著對人對事的聯繫、關切，感受、體驗。所以，記憶不只是記住從前的人與事，它們還留住了聯繫、關切、感受、感情、體驗。故而，記憶在本質意義上代表並記錄著人與社會，人與歷史，人與環境，人與時代，人與自身最持久、最細緻、也最深刻的聯繫 ....

(《五十年無祭而祭》序
always on sunday ：傷今念昔，恨殺子規啼, 章詒和 16/9 蘋果日報)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回憶只是過去的事

但忽略了回憶"向後看"的特性，有了回憶，才不致令過去和現在割斷，

有了現在，才能建立明天，建立將來，因此，回憶是一種人與人最深刻的聯繫

近來，也讀到另一篇文章，說回憶總和失去有關

失去了，我們才會從記憶中懷緬過去

懷念童年，因為我們再不能經歷同年

懷念初戀，因為我們再不會有第一次的感覺

懷念故人，因為我們再不能和他們相見...

但願，我在你的回憶片斷中有我

罢了

曾写过一篇读后感，放在这里与你分享。

五七年，在北大读书的父亲也被打成右派，章怡和的“伤今念昔恨杀子规啼《五十年无祭而祭》序”，令我感慨不已；作为右派子女的我，每想起当年父亲所遭受的非人道摧残，总忍不住热泪纵横。

章怡和说得对，“一切灾难都是人性灾难”，也是全人类的灾难。反右和文革中，“利害之心胜过是非之心”，因为人的趋利避害之本能，为了身家性命，一夜之间，肝胆相照的朋友变成了互相揭发的敌人；妻子揭发丈夫，孩子批斗父亲，人性极度扭曲，人和人之间的信人被彻底摧毁，令人何等心悸，何等心寒！如汉娜。阿伦特说说：“在极权制度下，不必是恶魔，任何一个平常的人都可以成为刽子手。……任何人都可能无端地成为暴力残害的对象，任何人也都可能成为凶残狠毒的打手。谁在极权制度中尽忠职守，谁就注定不再能分辨对错，不再能察觉自己行为的邪恶”。极权制度使人丧失了人性和人格，受害者一夜之间可以变成加害者，最后，人性澌灭，人伦摧毁，人像兽一样为自身的基本生存而互相厮杀。这是一段多么悲惨，令人不堪回首的历史；这是一段多么痛苦屈辱的记忆！

记得读到过这么一段话：“无论什么样的社会或政治灾难过后，总是有太多原来跪着的人站起来说：我控诉！太少的人跪下去说：我忏悔。当灾难重来时，总是有太多的人跪下去说：我忏悔。而太少的人站起来说：我控诉！──'文革'以后也正是如此。打开地狱，找到的只是受难的群佛，那么，灾难是从哪儿来的呢？──打碎了神灯的和尚诅咒庙宇，因为他就是从那儿来的。问到个人的责任，人们总是谈到政治的压力，盲目的信仰，集体的决定等等。当所有的人都是无辜者，真正的无辜者就永远沉沦了。”

索尔仁尼琴在写作《古拉格群岛》之初，有人对他说：“别这样嘛！……不要翻旧帐了吧！……牢记过去，你将失去一只眼睛！”索尔仁尼琴的回答是：“这句谚语的下半句却是：‘忘记过去，你将失去两只眼睛！’”

历史是不能忘记的，如章怡所说，我们要将这些“共同的记忆”写下来，我们应该有勇气一起来正视我们身上共同的创伤。我们对历史是有愧的，我们不但要追究政治体制上历史的罪责，同时也要从人性的深层进行拷问和反省，勇敢地承担起个人的责任。

听说昆明滇池大观楼有这么一副对联：

上联：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手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孤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下联是：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每次读到“费尽移山心力”时，心里便会生出一种大感动。我希望，今天我们的民族能有“费尽移山心力”的决心，拿出苏格拉底面带笑容为真理献身的勇气，拿出德国总理勃兰特在华沙死难者纪念碑前下跪的勇气，来正视这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来忏悔我们身上的罪责。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