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六月 15, 2007

李國參:闲话乡墟故人

帅哥,离线

李國參发表: 2007-06-14 12:07:13 人气:18


返乡散记之九一闲话乡墟故人

逛过新墟回到家裏,我的心思还未从旧墟回来。行完祭祖礼,我的心似乎给‘呯呯啵啵’的鞭炮声惊醒这场旧梦,重温起鞭炮声处的微尘捲动的历史旧事,怀念一 些故人旧事。还是少年往事最亲切。自然喽,当我把新墟图画重叠在少年往事时,故人旧事自然无法翻新,怀念的滋味就令我有些慼慼然了。我的心仍然载我走到旧 墟,看到自己徘徊在肚墟,然後逛进旧街老店。

祭完祖,妈和弟为我摆排场,宴请村中老幼吃饭,想让人家知道我在美国风风光光。在宴蓆上我问叔父一些人和事。我说,家乡的人文精神经历几代的变迁,我最 关心的也是旧时小墟的人和事。童年和少年对小墟最熟知熟闻,衹有思念这些陈年旧事最亲切。旧时小墟,留在记忆中的人和事,想来也是井井有绦的。

印象中,小墟街市场午後时分最热闹,老字号的大小商店客似云来。大人们会流连到黄昏才出墟返家。在大人们心里,这午後时光最宝贵不过。进了井字型小墟,心 裏早就有了算盘。逛向哪间店?自然凭嗜好和找人缘。譬如买了阿瘸伯的油糍,不单衹为带回家满足自家小孩;中意啜两杯的话,必会逛向井字的西角,走进小墟独 家经营的〔中原酒坊〕。酒坊店堂不太宽阔,只靠墙摆着两张槕。跟掌柜叶水叔打过招呼,人还未坐定,牛婶已一手打来一斛酒,倒进一只小泥碗拿来。自然喽,你 是酒坊的熟人。边啜酒边跟牛婶闲话家常,互通本乡当日的见闻。小酒坊还供应下酒菜,如牛杂猪肚之类。自然光顾酒坊的还有小墟过路客。他们的闲话有内地的, 也有由香港带回来的。所以,这间小小〔中原酒坊〕也属乡墟名店。酒坊以中原命名,现在想来自然跟客家人泰半由中原南徙有千丝万缕。我後来听阿水叔说过, 〔中原酒坊〕跟他个人出身有来歴。他很少年时逃日本仔,避难香港当过酒坊学徒,战後才返乡开这爿酒坊。

乡墟井字排开的狭窄小街,各行业商店都有,〔中原酒坊〕固是著名一间;但就我童年印象来说,小墟的各行各业商店文化裏,似乎医药文化最昌盛。小小乡墟,单 单药局就有四家,镇店的全是名副其实的家传国医。就连那年代不流行的西医,都在墟裏打正西医诊所名号,如李植生和廖汉贞。小墟最著名的药局有〔存济堂〕, 镇店大国手是邱济民,内外全科,但专精小儿科。还有〔包必应堂〕。〔包必应堂〕祖上发明了〔包必应散〕,据云香港沦陷前风行广九。可惜时局变迁,〔包必应 散〕到战後的乡下已没落了。但此药局传到大国手曾学庭,却已中西医合璧,可谓德高望重。其馀两间药局,我忘记宝号名,还记得两个国医,丁醒环和李文修。我 童年时,父亲有段岁月在家,他投墟必带我去,他最爱串门闲话家常的就是这几个乡墟国医。想起乡墟药局和几个国医,我倒要说说他们。

先说曾学庭。曾公除医术高明外,我以为还有两件值得说。曾公爱养宠物,如养促织(我乡对蟋蟀之称) 鬥促织,养化眉鬥化眉,也爱鬥鸡等等。但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件,他出诊必骑马,够英风飒爽了。他骑过两匹马。我很小时见他骑的是白马。他骑赤色马时,我 已经上学年纪了。曾公骑赤色马出乡墟,马在村道上得得得,人家就知他来村治病救人了。曾公除出诊必骑马,我很小时也看他捨马不骑,坐双人抬的簑衣轿。白马 再没在田野奔驰。我再见马影时,他骑的是赤色马,马蹄得得哒哒过溪又过桥。这匹赤色马到我离乡时还健在,但马个子一直很瘦,像他一样瘦。听到他病故时,文 革岁月了,未知他是否受到牵连?其实,他是两朝人物,年轻时由香港返乡下,活到文革年代,已经耄耋了。

乡墟的大国手,以名士派见称的却是丁醒环和李文修。李文修是我同姓叔字辈人物。他医术怎样不必说。据说,因跟大鹏城名陈坛基有些亲戚关係,他成了陈公的 入室弟子。他家药局,我很少见过跟其他乡中名士在一起,到他出现小墟药店,已是公社大跃进时代。我跟他有见面医药之缘,并得他把脉开方治病,却是从代课教 员退下来後。我有回代生产队挑龙眼到墟裏卖,很偶然看到他坐在当时惟一的药店裏(那时墟已经墟在人稀) 候诊。我卖完龙眼,迳进药店跟他坐聊。那回相见,交流叁言两语,但已让我知道他多少。他,就像那时候的读书人一样,因家庭成份不好,大半辈鬱鬱不得志。他 到乡裏医家外调或劳改之後,才出山授徒行医。那时乡中医家零散,政府对他照顾,他老来独领了风骚。

想起乡中几个医家,我要为丁醒环叔记上一笔。他长子捷好和我同是小学同学,故对这个乡前辈略知一二。我辍学返家後,在小墟遇见捷好,他邀我去他家坐。大概是我和他都欢喜文学,他特别领我爬梯上他爸读书的阁楼。他给我看他爸年轻时投稿上海和广州文学杂誌的原稿,都是诗和散文。我也有缘拜读了当时的文学 家给醒环叔的信札。信一共两函,都是洪深先生给他的投稿覆函,很简短,说的都是导师话,充满鼓励。我读到这信时,醒环叔已经外调广州医学研究所(?) 。他的外调,是他把家传秘学和自我研究心得写下来,逞送上所受到重视和赏识。他外调时,到我偷渡香港都未见过他。

在旧墟悬壶的医家,我觉得最广为人知(包括医名和留人怀念的下场) 的,当推邱济民医生了。此公的医名,因他医术高明,每能药到病除,名声医德真正到了家喻户晓。所以,到後来(公社化前一年)他被自己一手养大和提携的堂弟 控告,被判到黑龙江劳改,乡中妇孺无人不长嘘短歎。根据後来乡中传说,这个刑事大意说:堂弟之父被绑票然後撕票(其弟当年年幼)。当年,邱济民是十几岁少 年,他认识元兇,目睹过叔父被绑票然後撕票云云。解放後,贼匪已殁,惟堂兄知当年案情云云。…其实,此案已因邱济民伏案了决了,但乡中一直传说纷纭,没人 肯定案情的真相,怎样撕票,成了悬案。真相呢,其实也衹有天知。

记忆乡墟而闲话乡墟,牵连了这些乡事人物,我心一时难离乡情旧事。井字小墟经历的沧桑岁月,记录的不止黑瓦砖墙的风霜,狭窄的石板小街又磨砺多少代人的脚 印?我突然这样想:中国许多文化古城和许多被考古家挖掘出来的古老文物,毕竟让我们这些後代人凭弔和思考;於是对人类历史文化有了过滤的认识,有了多层次 的对倒式的数据,追寻了先民生活的根源。其实,人类生活的积累就是进步;一代代前进了,也像徵进步压倒了落後,一代代压上去,最终成了现代文明。我无疑也 发觉,现代洋式新农村,反映了旧文化的消失,我想後代人不会记起她,也无凭想她,尤其脚踏实地的故乡人。但我看到自己,那是我的童年和少年影子。我是离乡 遊子,也因为是遊子,才会有归来掇拾的情怀,想来我似乎很幸运。如果说,我的心态在惊喜中对消失的古老小墟有多层次的失落感,也是我归来掇拾的因缘吧,就 很弥足珍贵了。

帅哥,离线

大雪

喜欢读这样的好文章,他能勾勾起你很多乡愁.对故乡的认识,对故乡的怀念,那一草一木,都是你记忆中宝贵的东西.

帅哥,离线

罢了

不敢回首,不敢往岁月的深处走,只因一轮清月揽不住,夕阳余辉瑟瑟秋。陈旧的灯火,在恍惚中点燃了灯草的结,记忆深处发黄的叶子,纷纷飘落,已不在树的枝头。我终于将我的身影,遗失在路的转弯口。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不敢回首,不敢回首,是乡愁!只怕蓦然回首,飞泪化作倾盆雨,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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