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六月 15, 2007

李國參:《古墟傳說》【之一】

帅哥,离线

李國參发表: 2007-06-14 11:40:22 人气:31

小說《古墟傳說》三題-【之一】(1)

《古墟传说》叁题(之一)
前言

写成《古墟传奇》,给故事主角留下一个尾巴。数年後,香港结束了被英国统治一百五十馀年,终於回归祖国怀抱。这个历史性的回归日子,令我感慨良多。最先想 起的就是现实里的故乡古墟传说的上祖故事,他们与古时的香港有关。我曾因九龙李郑屋村的遗址引起许多连想,以前曾爬进去洞观过(那个香港政府还未闢为古址 保护)。因此面对香港回归,想要为她的过去写个故事。於是我把古墟传奇故事主角云中君的下落延续下去。这样做是个人对香港回归祖国的敬礼,小说即是小说, 故事泰半以童年听来的本家传说跟族谱留下的片言只字作为虚构故事的原始材料。特此说明。


古墟传说



那只官船泊在古埠头已经两天了。官船早上来,黄昏时载人由河涌开走,到第二天早上再来。官船像不速之客,载着十几个官家人物踏上古埠头,由街头走到街尾, 看看望望也照风景相。有人担架摄影机,一路拍古墟风景。李伯公看在眼里,拍得最多还是古墟遗址,还有山林景致,野花绿树连绵不断的悬崖风景。由幅幅古墟风 景,走进风捲残云也似的古墟,走进沙尘覆盖的遗迹,也像走进故事背景了。李伯公领这些官家人物,踏向一片古屋遗迹,他马上神情凝重起来。眼前,一堵足两 丈高的巨大围墙,已被风沙剥蚀,但颓垣败瓦的屋廓依然巍峨屹立山崖底下,整座围屋濒临水滑波清的河边。官家人物在围屋留连最久,但没有人走进围屋看。围屋 方圆足有半里地,古屋在围城里毗邻栉茨,直到河流深处的沙洲。摄影人又动作了。为何不拍摄围屋里面呢?李伯公想。他虽然明白官家人情至的捕捉古墟过去的风 华,彷彿故事在这里发生;但围屋是古墟传说之地,怎能不拍摄呢?(对於古墟遗事,我知道的实在太少。但祖先们曾经生活在古墟,我大半辈子充满好奇。这是打 童年起就积压心里的最大念头啊。)李伯公心思思,亦步亦趋追随着摄影人。

  「八岁那年,我来过古墟。因为传说神奇,我好奇心重,阿公领我走过古墟,也进围屋望过看过。」李伯公站在摄影人身旁,梳理他颏下的鬍鬚,双眼眨巴巴望 古屋说:「仗还在北方打。後来,我们毛主席坐了江山。其实,没有人迹的古墟很荒凉,早就与山外世界隔绝了。不过,关於古墟先祖们的伟业,由风华而衰败,直 到变成废墟,世代相传下来,也只有一个传说故事。」

  「我们翻阅了县誌,也提到这个传说故事。」摄影人说。
  「古墟兴亡,都发生在这座围屋吧?」李伯公询问道:「嗯!原来县誌也有说,祖父没骗我。」他打心里笑了。

  「县誌开笔就写到李念一郎这个人,他最早来到南粤。但县誌未说明此公是何代人氏?李念属本名,一郎应属官家衔名,县誌付之阙如。直到李盖南公这个关键 人物,和那个叫仇毕昭马贼出现,古墟纔风风雨雨。其次,盖南公有么女名天英,一叶落而知秋,古墟风华才永远落入传奇里。」摄影人慢条斯理说下来。

  「同志,您老哥知道的比我还多。」李伯公目不转睛望摄影人,他的银鬚在风中飞舞飞舞,描写了他满腔的兴趣。
  「到民国初年,有个贵乡的穷秀才,在县誌里留下一页掌故,才成了我们追踪古墟风情的最大线索。」摄影人说道。
  「是吗?安哉妙也!」李伯公兴趣盎然了。

  「国家计划拍这个古墟传奇故事,让天下人知道,然後重建古墟,重现古墟风华。」摄影人兴趣也来了。」我们特别论述您老人家,就是为了捕捉老秀才留下的掌故呢。﹂

  「老秀才姓甚名谁呢?」李伯公心里暗忖,也询问道。
  「老秀才是您贵本家英华公。」摄影人答道。
  「噢!」(祖父英华公啊!祖父没当过秀才呢,他诳人呢,还是乡亲们给的高帽子?)但他兴趣不在此,他想听那个老掌故,看祖父写些什麽。
  「掌故我们影下来了,这份给您老人家保存。」摄影人也兴緻勃勃道。
  「噢!安哉妙也!」(阿公,像您说的故事一样传奇呢。您还在的话多好!官家人一定请您当个角色。阿公您诳我,您写了什麽掌故?)

  李伯公探过身子靠拢摄影人,希望马上得到那份掌故。但摄影人并不急,好像也诳他了。他把身子靠近摄影人的拍摄机,也想知道这东西影到什麽名堂。摄影人 让他看。镜头走进他眼瞳里:最高那幢古屋被圈进圆圆镜里。巍峨的瓦檐瓦樑乱草飞舞。镜头再一层层摇动下来。他看到绿草沿城墙而下,看到虚掩毁烂的正方门。 镜头又沿围墙慢慢移动,镜随景转。他看到了由河滩伸展开去的一幢幢古屋层层叠叠远去,直到河涌深处。镜头又摇回来,朝向古墟遗迹。他看到起伏不断的颓垣, 有微微颤舞的萋萋蓑草;风与草捲起微微瀰漫的沙尘。镜头圈进迎风摇曳的海湾。他看到宽阔河海沙滩,海波幽微宁静,与天地连成一片。(噢!奇妙的傢伙啊!) 他彷彿看到了古墟故事,一页页在心里翻舞,随袓父的叙述进行。後来官家人离去之时,给他留下祖父写的掌故,他盘坐在古墟埠头堤岸上看这个掌故,直到霞彩满 天。

对於古墟传说,我知道很少。但先祖们创业精神,似在我血脉里循环不息。我时时这般幻想:太阳从遥远海平线上冉冉昇起,红彤彤映照层层波浪,又氾滥於一望无 涯海湾沙滩。日轮昇上来,红光万丈。金波载起波涛映射滩头妈祖古庙,彷彿翻捲页页已消逝历史,沉甸甸压迫荒寒庙廓。历史湮没於烟尘里。妈祖庙没有香火,消 失了那幅香火浮屠。历史回归历史,揹负着传说故事,埋藏於断壁颓垣。

莊严但荒凉古庙遗址,眺望宁静海湾,守望涌口古墟,才是故事真实写照。一条通街砂石铺陈,满街断墙败瓦被泥沙埋葬,被野草野树掩藏,早就变成不毛之地。海 风尽情吹拂沙滩,河涌荡样片片细细波纹,刷过生满藓苔古埠头;风脚再踩过通街,才开始古墟漫遊。遇上刮风下雨,风脚跨得大也踏得密。

这才是古墟被遗忘的历史真实,听过传说故事的人才知道。传说也是人而已。

我也听过这个传说,传说古墟繁华之时,狭长古街风华茂盛。石板街两边店舖高矮不齐,都是清一色砖墙青瓦。由海口远望,沿涌口古埠头水岸,一路是高脚屋栈 房。靠高脚屋,帆影桅橎错落,与对岸悬崖林荫相映。千百只船艇帆影穿流滑行,透波光水彩;潮起潮落,帆船驶进来,又扬帆出去。妈祖庙倒像只倒悬酒葫 芦,把海水吸进来又吐出去,生生息息不断。

狭长古街,日夜熙熙攘攘,夜来最是一番风情。茶馆和栈房灯光流彩,叠映水光船影。茶馆里飘扬阵阵胡琴曲韵,有歌女在调侃她倦迷的人生韵致:好山好水涵波 涛,千杯万瓯伴君饮,舱里横笛吹为谁?人不在,心还乱,歌随帆影寄相思;送君一怀温馨意,拥梦有我到天明。好一阕凄迷〔鹧鸪天˙寄相思〕,词意被歌女唱得 缠绵,把行船跑马的汉子心田溶解於浓情蜜意里。

古墟风情,就这般世代相传罢。直到咸丰十年,红毛攻陷天津,继之进攻燕京,焚掠圆明园。据云,有红毛船登大鹏城。此时,到处逆贼横行霸道,打家劫寨。古墟遂在劫难里。……



  一年一度的夜会。祭拜妈祖神已开始也结束,已到意兴珊阑了。但馀兴节目正在开始。

  妈祖庙神坛映照庙殿,也映衬了庙廓顶天立地的威严。蜡烛和香炷的红光烟气袅腾瀰漫,也把巍然盘坐的妈祖神笼罩於浓彩辉煌里。盖南公的季子高扬那头醒狮 踏出了月圆庙门,朝庙场上舞跃。庙场早聚集了乡亲男女老幼,盼望盖南公率八子表演拳脚功夫。锣鼓喧天,盖过拍岸的潮水涛声。舞狮之戏也结束了。

  舞刀弄枪,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高潮之戏,则由盖南公表演乾坤八卦棍画下了记点。庙会祈福。祈求丰年之外,盖南公率八子的武功表演,才是众乡亲心目中 的高潮戏。盖南公八卦棍压轴,每年花样翻新,未知今年有什麽新招式?很难想像,一个古稀老教头,把丈八长八卦棍舞得八面威风,已到出神入化之境。

  适才,锣鼓咚咚咚咚咚咚呎呎呎呎呎呎咚咚咚咚铎铎咚,咚咚咚咚呎呎呎,咚咚咚铎铎咚,呎呎呎呎呎呎呎,咚咚咚咚呎呎呎,铎铎铎铎铎铎铎。阵阵锣鼓之 後,就是节奏迅捷的边鼓敲击: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咚,嚓嚓咚,嚓嚓嚓嚓咚咚咚咚,嚓嚓嚓咚咚咚……敲鼓者是盖南公长子存恩。存恩全神贯注父亲。老人家已把 长辫盘结脑後。他右手捞起蓝袍下襬,束进腰上大红绸带里。存恩心念手动,掌中的鼓柄随之击擦大鼓,击擦的节奏载起盖南公的气度和观众的豪兴。南公双足在石 板地上肃立,仰天合什双掌,开始吐纳丹田之气,打通督任两脉。但见南公左足黑布鞋抬起,足尖点地之後一个扫荡,已撩起平躺石板地上丈八长八卦棍,左掌抄起 棍首滑动;再撩起,手掌已握住中焦,皆在刹那之间。家传八卦棍已平举腰间,他右掌已握紧棍首,开始左右开弓;腰随轮旋,八卦棍在空中纵横捭盖,气如巨蟒吐 舌,动如龙腾,势如蛟龙戏水,脚下的砂土如风捲残云。阵阵锣鼓声叠幛,嚓嚓咚咚边鼓之声重叠起伏,牵动了观者的心脉搏动,也载起八卦棍绵密密飞翔窜动。八 个子弟已各执兵器跳进沙场,把盖南公团团围困了。

  今年压轴戏的戏谱:八子鬥父。围观者心知肚明。存恩的鼓柄已交给么妹天英了。这么妹天英年方十六年华,长得娇嫩俏丽蛋脸,窈窕身子,脑後紮条长毛辫。 天英接过长兄鼓柄,双臂已上下起荡,敲击圆鼓,粉红脸蛋随鼓声微微晃动,脑後的长辫上下飞舞。锣声再起:咚咚咚咚嚓嚓嚓嚓咚咚嚓嚓,嚓嚓嚓咚咚咚……尖亮 的鼓音与呎呎噹噹的锣鼓相应。边鼓相击,锣鼓相应之,旋律与节奏融和之,如轰雷急雨,震撼了沙场庙廓,令人听之惊心动魄。但见盖南公右足扫动,左足黏地, 左右开弓之势,已把八卦棍平举胸前。他右手握棍首,左手横抄棍柱中焦,八卦棍随之左右盘旋,似画地为牢。八子已扇型散开,使叁叉戟存恩率先一个马步跳进沙 场。次子存文手执长缨枪也跃进存恩对面。季子虎背熊腰,手执大关刀窜步向前,站於两兄的斜对面,形成一个铁叁角。其馀五弟分别各执单刀、双刀、双戟、剑、 镖、旋风也似与父亲作困兽了。一场打鬥才真正开始。後来,有识武者才分晓,盖南公最初的四平八稳马步一扎,安如泰山之巅;其吐纳丹田之气,在乎调和督任两 脉;所谓画地为牢者,归根於阴阳虚实运作:强阳之气调和之,化虚实如金钟罩,稳坐太极也,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所以,对於接下来八子鬥父情节,才印象深刻难 忘。

  存恩举戟飞跃,身随叁叉戟似由天而降,如大鹏撲翅,朝盖南公天灵盖劈下。一声铿锵,叁叉戟未落空,却有端无端随身弹跳一下,人影也随之跳弹晃动,落於 半丈之遥。盖南公在什麽时候使了招龙头摆尾?存恩喉咙已被轻轻点中了;他扎下马步,几乎转不过气来,虚晃了下身子坐倒地上。关刀乃重兵器,由虎背熊腰季子 存武仰仗。大开大阖的关刀朝盖南公砍下,其气势如虹,一招猛虎搏兔,似与父亲一决生死。但关刀随存武挥劈,巴铛声落空,存武退到丈地。他迅雷也似一个箭 步,关刀横挥斜削,欲从盖南公下盘虚中取巧。盖南公的八卦棍已阴沉阳昂,龙头棍首下沉,中柱垂立横拨,拦住关刀的斜砍,而他左手早已款摆龙腰,棍尾亦龙尾 在空中捲起阵阵劲风,存武在瞬间受到劲风撞击,倒退了半个马步,关刀倒插在沙地上,人已站在盖南公半丈之遥,朝父亲深深一拜退下。乍然之间,二子存文与众 个弟子,在一阵暴雨般锣鼓声中杀出,已围成一个锣网阵。剑气飒爽,刀光如闪电,长枪横空如毒蛇吐吞,飞镖如箭矢飞,在盖南公上下盘搧动飞窜,彷彿把他困锁 愁城。然而,看官眼睛雪亮,盖南公太极功修练也出神入化。他制敌先机的秘招则在:(虚应实,实随虚行。虚实相生相济,变化万端。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 气,亦刚柔相济。动静之机,乃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因此,他稳坐太极,变化玄之玄之应变之招,乃我顺人背,急动急应,缓动缓随,柔随刚走而化 之,谓之占解阴阳之气。)八卦棍随他手腰盘旋翔舞,如雪花盖顶,棍无过不及,随曲轻就伸,气贯阴阳之理。阴阳之气化作天地之气。因之,枪刀剑戟从何处相 击?不知者杳杳,知者畅怀大悦,如此而已。

  自然喽,这是盖南公家班在庙会的表演格局。他老人家与子女皆心心相印,默契十足;只用叁成功力,点到即止,博取乡亲们皆大欢喜。因此,当锣鼓声息,么 妹天英朝父亲掷出两只大红橘子之时,看官来不及明白怎麽回事?对天英来说,向父亲飞掷红桔子,使的不是功夫,是讨个大吉大利。但两颗红桔子怎地打中龙首, 然後随八卦棍滑溜垂直下坠,盖南公左掌承接了红桔子,托在掌心里。丈八长八卦棍垂直竖立盖南公身旁,他什麽时候盘坐下来呢?如同盘坐太极图里。这纔是盖南 公玄之玄之武学功德。但无人参破这个秘招。此话不表。

  盖南公家班坐上了那只毫无华彩的家船回家。据云,这只风帆,由盖南公上祖祖公清吉公廿五岁时驾驶出海,也慢慢家道兴旺,数年後在小墟开了〔德昌隆〕鱼 栏和〔义隆栈〕,家族也有了局面。清吉公两子遗奇、道奇,因捕了大鲨鱼名声大噪,带起家财富贵,才在小墟深处建起城堡似的围屋,从此成了小墟望族。代代生 枝茂叶,围屋也成了规模,俨然小围城了。巍峨的围屋,把一族人围在家族世界里。到盖南公一代,已经满堂子孙,文武家班亦具格局了。围屋主房的大厅,就是盖 南公教授子弟习武的课堂,每逢晚上掌灯时分,他都会照常授课。天英是盖南公么女。他晚年得女,视如掌上明珠。他打破世代武功传子不传女族规,天英由六岁始 上私塾习武功,到豆蔻之年,已经把父亲的武学修练八九了。

  元霄夜饭完毕。正厅也收拾完毕。两盏大灯笼通红透亮,把厅堂照得亮堂堂。列祖列宗遗像前面的樑柱金字对联,被红亮的大灯笼火眼照得愈金红夺目。那张八 仙桌被放到大厅中央。桌上倒放个大米斗。循尊卑辈份,盖南公领老夫人黄氏分左右坐於方厅两边红椅上,九个子女也分列左右次序坐於高凳上。今夜,盖南公要测 验么女天英的武功,让她表演太极剑。太极剑,非李家独门绝学,但数十年以来,盖南公已略作突破,套路与招式之间作了程度上的超越。今年元霄夜的馀兴节目, 是外人难睹的李家武学修练课程。

身随心动,剑随身行。剑定心脉,气行於剑。动之分之,静之合之。无过不及,随曲就仰。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沾。急动急应之缓动缓随之。……

这是父亲教授的心诀。天英心里默唸,在全家睽睽目下摆了个太极剑的引式:左手握剑柄,双手下垂,双足齐肃立。左手持剑,掌背向上,剑向左侧平举。右手拇指 贴掌心,与食指中指合成剑指。然後第一式以柔软的内劲出发。由开势第一式至收剑,全以「斩、抹、扇、剁、扎、刺、撩、豁、掠、钻、捕、提、云」招式运剑, 皆在於上、中、下之盘姿势动作;配合招式之细密加紧凑,眼手足身与剑法之配合;姿势与剑招结构中刚柔并至,直到末式收势:右脚不动,左脚收回与右足并齐。 双眼由剑体上下垂,然後平视左方。左手握剑垂直。右手掌反上,臂向体内弯。右掌心向上,拇指带尾两指内弯,食指中指上举,收势完毕。

  天英朝众长辈深深一揖。然後,她头脸再次高扬。她手握长剑,剑尖点地,一个燕子翻身,人已到了八仙桌上,稳稳盘坐如花容月貌的观世音。她双掌合握剑 柄,剑刃朝前,开始调理气息。(调理气息者,回归太极。化实为虚,化虚化实,乾坤不灭。)南公早就身子跃出,一个横行马步,站於么女背後,伸出双掌护她龙 门,让督任两脉纾缓宁静,归顺阴阳调和。

  就在那夜子去未交丑时,夜幽幽古墟,沙滩涌口如地动山摇,如波涛汹湧;狭长的街空如狂风怒吼,飞砂走石。第二天,清晨,下了场冷雨。摆渡的东爷撑油 纸伞来拜见盖南公,说妈祖庙两个住持被人杀了。他们的屍体摆在庙场。墟头老井和榕树周围,拴满了骏马。玉壶春已经坐满了带刀马贼子,统领腰掛一枝铳子,桌 上摆他的九珠断魂枪。

  古墟劫难的远因近由因之诞生。

离线

陈灿富

开头一段很有特色!应该说,描写亦细腻,继续读下去,肯定引人入胜。虽然未读全文,还是提点个人意见。其中有些细节可不可以适当删节,如“调理气息者,回归太极……”这些文字,不用是不是更好一些?

帅哥,在线

罢了

叹人生易老天难 老,一代人去,一代人来;感古人今人若流水,此月曾经照古人!月光下古墟的断垣残壁,依然默默地矗立在那里,供后来人凭吊和缅怀。思念在风化,化成沙,碾 成泥,渐行渐远。繁华在消褪,涉过千年,终于成了远古的梦。断垣残壁象征着对以往的思念,它向我们诉说着千百年的渊缘,诉说着生命之前生命的缠绵,它唤醒 了我们曾经深切而久远的眷念。想必,在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这样的古墟吧,那些记忆中的断垣残壁,经过时间的风雨,愈显弥坚;岁月沉淀在我们心里的,是对生 命永久不息的怀念!

http://www.e-literati.com/bbs/leadbbs/Announce/announce.asp?BoardID=108&ID=159680&AUpflag=1&ANum=1


《古墟傳說》三題-【之一】(2)



  传说:盖南公在七个儿子陪伴下,登上了家船到玉壶春会晤贼首仇毕昭。

  细雨微濛。家船停在埠边。盖南公跳上小埠头,迎面传来阵阵马啸,一股肃杀之气湧上心头。他脚步也不由慢下来,望着细雨霏霏笼罩的玉壶春,心里默然捉摸 已经发生的事,和住持被杀的前因後果。住持师徒原也是江湖中人,莫非与人结下樑子?那张宣纸写的「仇我者死,杀无赦仇毕昭」也太逆天道矣!这仇毕昭,莫非 就是江湖上传说横行霸道使九珠断魂枪的白面虎?相传白面虎手下门徒过百。昨夜他踩上墟来,连招呼也不打就伤了人命,此血债何解之理?七个儿子簇拥着父亲已 经踏进茶厅了。玉壶春厅堂上那盏大灯笼色彩红得暗淡,照几十条腰掛单刀的汉子。盖南公一眼就望见独坐一桌的大汉,心想就是仇毕昭了。迎向面白如纸壮汉, 瞟了下横摆桌上大把长缨枪,他心里盘算他斤两:此君长相也实在誇张,莫非化过妆?女人样白嫩脸孔,怎装一副黑心肝?江湖上讨得名号,九珠断魂枪也太虚张声 势!他被诚惶诚恐的王老闆请到仇毕昭对面坐下来。

  「仇大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得罪得罪!」盖南公双掌拱起,歉然笑道。
  「您老就是鼎鼎大名盖南公?」仇毕昭也礼貌地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敢当不敢当,虚名而已。」盖南公虚应道。
  双方默默无言足有半盏茶工夫。
  「未知两个出家人惹尘埃,格杀勿论为何?」盖南公右手轻轻捋了下白鬍。
  「请教盖南公,何为斩草除根?」仇毕昭一字一板问道。
  「事出有因,有请仇大侠道端详。」盖南公又拱手道。
  「一句话,格杀勿论。」仇毕昭雪白脸上泛上一抹血色。
  「非礼非礼,事出何因?」盖南公依然心平气和道。
  双方又陷入缄默。半盏茶工夫。
  「杀人者惟仇必恨,此为因。无仇无恨者杀,有逆天理也。」盖南公到现在才举起杯子面对仇毕昭,含笑道:「仇毕昭先生请。」
  「请。」仇毕昭也举杯了。但说:「何为天理?和尚有逆天理。」
  「此话何解?」盖南公凝视仇毕昭。
  「和尚逆天理,我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冤哉孽也!」盖南公大歎道,他心下很是疑惑。

  双方又是缄默良久。

  「我李某也跑过江湖。再说,以武比试应言兵器,纔合乎江湖规矩。大侠为何以火铳致人死地?」盖南公终於忍不住说道:「火药乃中国人发明,让洋人发扬光大,总该分晓人命关天为何罢?」

  仇毕昭也忍不住,拍一下桌子站起来,双目怒视盖南公,咬牙切齿起来:「我告诉你为何斩草除根。这两个狗娘养的假和尚。和尚慈悲为怀,这狗娘养的狗和 尚有逆天道。我和部众也是天下苍生,到贵地一遊借宿一宵小事一桩,他娘狗和尚拒人千里以外。我白面虎出道以来从未遇过此等败类和尚,他也不打听打听白面虎 九珠断魂枪何等样人?」

  「出家人志在浮屠,该执佛家之礼。在武言武,弃断魂枪以火铳杀人,有逆天理天道。」
  「格杀勿论!火铳杀人,乾净利落,不费吹灰之力。」仇毕昭的笑声充满快感。
  「仇先生何等样人?」盖南公不悦道。
  「南公先生又是何等样人?」仇毕昭反问道。
  「在下先祖在敝墟世居二佰馀年,仇先生认为李某是何等样人?」盖南公肃然道。
  「仇某素闻李公英雄豪傑,仇某正想借贵处安营紮寨。我敬李公一杯。」仇毕昭双掌托起桌上的茶杯,早把火铳杀和尚的事抛之脑背了。
  「敝墟能享昇平气象,全赖乡亲父老二百馀年努力,还有皇上恩典。仇先生安营紮寨何解?」盖南公满心疑惑了。他并未接下仇毕昭的杯子。
  「皇上!我白面虎眼里何来皇上。山高皇帝远,贵处又何来皇上?」仇毕昭把杯茶倒进了嘴里。
  「非也非也,敝墟不是世外桃源,世居小墟者皆鱼米为食。八百馀众家小餐风饮海,不富足但求安乐,不逸乐但求安贫。仇大侠乃卧云中人,何言借寨,何言安营?」盖南公点破了自己的心思。
  「方圆叁佰里,大名鼎鼎盖南公,富如天下小国,我仇某由湘中南下,就是想借贵处过几年安乐日子,做个山大王,完我平生愿望。」
  「响水墟二百年基业,仇先生说借就借;刘备借荆州?」盖南公左手把鬍鬚捋了下。
  「叁百年前贵先祖来到此地,还不是坐山皇帝?」仇毕昭把他腰上铳子解下摆在桌上。他白白脸孔上流起一抹暗红。「这趟来了,我就与你开个公平赌局。素闻盖南公乾坤八卦棍未逢敌手,我仇某愿与你赌一局。」
  「仇大侠言重了,在下并无此意。何况,逆天地之道而定赢输,在下辜负祖宗亲和乡情,所为何也!」盖南公似感觉无退路了,但把话摆上桌面上。
  「你我输赢已经天定。」

  一席宾主对谈,可谓一拍即散,谈何功败垂成?仇毕昭一声暴喝,率领部众唬啸也似出了玉壶春。马蹄踏破石板街,也踏破山荫河径。盖南公望望他七个儿子肃 立在身旁左右,凝重的心里湧起一股寒意。隔着茶厅的木栏,微雨凄凄迷迷飘舞,无数船帆桅橎笼罩在雾雨里,也变得苍苍茫茫。盖南公被仇毕昭这狠话摆下来,已 知赌局已定了。是夜,他召集了乡墟各姓族长在围屋崇庆堂商议对策:为妈祖庙住持举祭後,为保墟安民,决议派人上县府申陈。但事情未发生,县府怎知民情?盖 南公语重心长。再说百里水程,来去半月有馀。十万火急,却在间髮之间。

  那年重阳。仇毕昭说来就来。过百匹骏马如涛天巨浪,由山外浩浩荡荡衝进响水墟。仇毕昭硬生生摆下的赌局,对盖南公来说为天命之召,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动盪。传说亦从此开始。

  妈祖庙离海滩百丈之遥。日出日落,日子都由天公数;一草一木荣枯,犹如细砂映明月,永恒不息。海湾没有狂风巨浪。船家扬帆出海,有晨出晚归,有晚出晨 归,或者十天八日归。初一十五墟期,帆船满载鱼虾驶进海湾,河涌船艇穿梭不息,古老小墟日夜人潮熙攘,繁华热闹,诉说的都是天地人间的昇平气象。世代以 降,墟市商家渔户,从未受战火硝烟燻染影响,更别说杀人放火海盗横行的逆天大事。然而,仇毕昭白面虎驾临,要在墟里安营紮寨,於重阳节与盖南公定赌局;这 赌局关係八百名乡亲老小性命,和他们衣食足不做皇帝似神仙的日子,这才是真正的江山祖业。盖南公想:先祖一郎由中原南下江东定居海湾,越时多少代?由昌德 公以降率众子开山劈石定居小墟,又越时多少代?天意非关天高皇帝远,子孙仍要在皇帝陛下安居乐业。天命命我奉行天道?到我盖南一代却与江洋大盗赌鬥,赢输 天意矣!「孤灯寒月,向流水东西。叁百年阴晴,怎奈天雨霏霏;晴时沙洲无冻土,采得乱颤花枝,闻得满鼻皆香。我心知香何处,自顾冷暖,天意奈何谁?」他已 经很久未唱此词了。一曲〔秋水〕下来,他拨指弄弦,为之心飞神舞。他觉得胸臆间的闷鬱之气似也慢慢消解。一曲奏完,他发觉么女天英已站在背後好久。

  「阿爸,桌上龙井冻了,我再去冲一壶进来。」么女柔声道。
  「别冲茶,」他双手由琴弦上抬起,道:「阿爸想喝一杯凉茶。」
  天英斟满一杯浓浓龙井,双手奉给父亲。
  「阿爸,明天赌局要响锣鼓吗?」天英又柔声问道。
  「不响锣鼓。」盖南公说:「锣鼓声浮躁,令人难断虚实。虚实静归心田,无声胜有声。」
  「阿爸,明天您只观局,由哥们上场比试,我也想试试太极剑虚实为何?」天英把心思告诉盖南公。
  「八哥阿妈都留在家里。」盖南公已知人命关天,也把话说明了。「阿爸应局,妳哥们观局。天有不测风云,生死未卜。若有不测,妳八哥、阿妈驭家船上遊北去,别留在响水墟,也永远别回来。」
  「我不离开阿爸,我要服侍阿爸。」天英柔声道。
  「天命啊!」盖南公仰天长歎道:「这是天命,人要顺应天命而生而死。」
  「天命!」

  这天命之说,揭开了庙场赌局的序幕。

  雨淅淅沥沥下。庙场下的沙滩,海波重叠消失,再重叠消失,声浪高来低下,低下高来,节奏像赌局的单调掌声,到最後潮声爆发。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场 赌局是生死之局,盖南公不能罢手。但是,他们没人想过:这场赌局,是关乎小墟命运的赌局,由盖南公代替执行。因此,他们想不到也看不到,盖南公的阴阳八卦 棍在「震荡、横扫、直刺、撩拨、迴旋、衝天、贯云、刺心」种种变化无端的招式里被压迫之昇华之;八卦棍於虚实之间遊走飞驰,随太极图遊走昇华,皆属於天 命;盖南公的命运亦被圈於太极图里颤动之昇华之。

(九珠断魂枪长一丈,双刃细长尺许,刃尖,红樱下朿九珠,故亦名九珠断魂枪。枪动时,九珠随红樱发音犹如追魂之音。据云,枪刃尖塗毒,中枪者,毒随刃激发贯流全身,即刻身亡。)

  微雨下,白面虎双臂劲疾发功,他似飞腾山峡的猛虎,丈长九珠断魂枪在沙场上下窜动,发出阵阵呼啸,九珠嘤音连绵,如疾风相搏。长枪飞窜,在使枪人动作 里,枪与人已化成魅影,红樱随珠飞舞,彷彿一团精灵,在霹雳气焰中,化作一团红色毒流。白面虎双足在地上遊走,有如狂风扫地,他身子随枪翻腾,气势如黑云 压城城欲摧,令人惊心动魄。
  八卦棍静之气曰祥和始,乾坤相合乃天地之气。八卦棍已随盖南公双臂双足缓急应动;在阴阳相济的气度里,看望人间一片阴晴气象;而刚柔相济随变化迴动撩 拨,八卦棍遊走飞跃於太极。看望那幅龙腾气象,盖南公缓急随之,八卦棍亦旋舞无常,缓急刺之拨之钻之捕之扇之,始终把那团火也似精灵逼於丈外。人们看到雨 滴在盖南公翻腾里化作如云雾气,他身形从未离过马步迴旋的圆圈之外。

  然而,生死约却在发生。那阵铳子轰鸣是怎样发生呢?在如烟如雾腾腾微雨里,盖南公中弹了,他双手下垂,八卦棍也下垂。七个儿子惊狂如天塌,惊起飞砂走 石,一场生死恶鬥进行得天昏地黯;然後,人们潮水也似狂奔。那年属猴年。後来人家说,猴子不甘山林嬉戏,出来平地造反,至古墟鸡犬不宁。半月之後,响水墟 变成死墟。船家随盖南公败亡,也落荒而逃。逃到哪里?天才晓得。

       四

  五年之後,有只北方来的风帆,飘进风平浪静海湾古墟。船泊於古埠头,仇毕昭率领一众门徒迎接。船上下来的人,是个修长飘逸的道士,腰缠宝剑。上埠头, 道袍飘舞,愈显他云遊四海的潇灑。据云,他是仇毕昭用金帖由湘中老家请来,他是高僧空空道人的关门弟子,且精通堪舆学,人称云中君。这次奉师命南下,也是 应仇毕昭金帖邀请。仇毕昭称霸响水墟五年,水尽河飞,得个○字,不复当年的昇平气象了。涌口飘泊叁数只仇府帆船,萧条的古墟荒凉,没有几家商舖招徕。云中 君走在仇毕昭身边,张望路上生满野草的狭长小街,眺望被风雨剥蚀的街空,心里似乎感触殊深,不停望天合什,暗唸南呒经。来到古墟深处,已到当年盖南公府上 了。云中君眺望远处河滩,水深林密,心也似有感怀,禁不住吟哦起来:

山水必相逢,
桃花笑春风?
萧萧门弟草木疏,
怎道人声鸟音不知闻。
云遮不探月,
泪眼又相逢。
乍道人间飞觞日,
奈何江流西去不留情。

一阕〔南柯子:山水歎〕把他云遊四海的情绪激盪,彷彿也成了他人生写照了。适才那阵过场礼仪,於今面对巍峨府第,对於师傅空空道人的教诲也感慨万千;面对 素未谋面仇毕昭先生,也就满怀意味深长了。被请进府门,他云遊心境仍未宁静下来,(满载云光海气与山水相依的情悟,如仙道般与尘世相望相依,原来也这般无 可奈何。出家参禅五载以返,我心依归何处?我亦为浮屠超尘脱俗,尘俗纠葛相缠,亦未离我心半寸。春水如烟,秋水如烟,我心如烟乎?……)来到李公盖南府, 他足踏青石花阶,望到〔崇庆堂〕高大横匾,和映在天井日光下的两幅红柱对联,踏进的俗尘俗世,何以出家和参禅心境,彷彿也似五载时光,凝注了人间的兴衰破 败,也凝注了他出家心境,变得七零八落,心也十分荒寒!(我心在山水之间,须有载负千担之力,冤也罢孽也罢,须到下回分解乎?)他想。

  「仇先生,贵府门高府大,气势非凡,我云某眼界大开。师傅命我南下,又受仇先生相邀福泽,也真没齿难忘。」这算是他来到仇府的开场白。
  「云中君兄不远千里而来,本堂蓬壁生辉。」仇毕昭不胜欣喜之致。
  「客气客气。」云中君肃然道:「在下云遊四海,此次得先生青眼,荣幸之致;若能助先生一臂之力,共襄贵府时伤乃我平生大愿。」他拱起双手称谢。
  「此乃本堂福气,仇某先谢。」仇毕昭拱手还礼。

  一场宾主相见欢,互道热肠之後,也就言归正传。

  五年前一场生死赌局前因後果不在话下。盖南公败亡是古墟致命伤,但由古墟变成死墟,玉壼春灭门之祸,则宣告了古墟的消亡。对仇毕昭来说,逢赌服输,别 说铳子了。我输过吗?这是他五年来坐卧不安的心事。现在想来如春梦一场。还是那夜偶然梦见恩师空空道人,梦中说起生死决鬥。恩师说:仇杀难言千秋大业,先 生生性暴戾,何谓善修善行?江湖恩怨何时了?吾遣弟子云中君赐衫良第,再造江山。……没想到梦思仍未初定,云中君已经大驾光临了。

  第二天,云中君为了堪舆学缘故,请仇毕昭领他在古墟四处遊览。由沙州驾舟顺流而下,直达海口埠头。云中君沿河观山望水,一路赞歎不绝。船到高脚栈房, 他眺望坍塌的玉壼春,再遊目远眺,望到巍峨的妈祖庙苍凉庙廓,又情不自禁吟哦起来:「风萧萧今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成王败寇,人间一病耳。」

  「云中君兄大情茂盛,在下佩服佩服。」仇毕昭白面虎也情不自禁了。
  「成王败寇,人间一病耳。」云中君又感歎道:「先生,古墟好山好水,人傑地灵,风水宝地,先生然否?」
  「在下不懂堪舆之学,难明不明。」仇毕昭答道。
  「天生宝地无关堪舆之学,难明不明蒙昧也。」
  「蒙昧蒙昧,失敬失敬。」仇毕昭脸上泛起难色。
  「对面庙堂实为龙脉所在,先生陪我不虚此行。」
  「请请。」仇毕昭如纸白脸泛起红酡。

  遂两人再登船淌过半里宽河涌,登临妈祖庙。然後,两人进庙观赏,一前一後跨进了荒凉的庙殿。

  五年前,仇毕昭杀死主持师徒後,再没进庙半步,五年後再度驾临庙殿,不免心里有些悚然!於今,看望尘满脸的妈祖神坛,那番心境已在翻腾了,也彷佛看到 了盖南公倒下去的快感,也看到兄弟们护卫与七个汉子恶鬥的场面。围观者四散奔逃,惊呼和呐喊像潮水氾滥,引起无限快感。(并非平生未见过这般场面,出道以 来还未用铳子杀过人。杀无赦的继续,还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人亡墟死的景象,则非我所愿也。这是我仇某五年来心结吗?)他未敢把这心结告诉云中 君。

  「仇先生,」云中君仰望峨立尘网中的妈祖神肃立惊呼:「此庙戾气深沉,冤魂四处奔逃啊!」
  「此话怎说?」仇毕昭惊疑的望着云中君。
  「先生,龙脉被伤,我愿助先生一臂之力。」云中君口唸禅语,然後道:「我欲在庙殿设坛超度亡魂,化解古墟戾气。」
  「古墟戾气何解?」仇毕昭脸上有不悦之色。
  「先生乃江湖中人,该明乐极生悲何故?古墟为先生霸业,而後失之,此之谓乐极生悲。」云中君又口唸禅语了。
  「云中君先生高见,请指点迷津。」仇毕昭这样说後,纔觉得从未这样低声下气。
  「本道未离湘中时,师傅常云得道者善失道者谬。」云中君拱起双手道:「师傅云,当年先生与李公盖南赌局,断魂枪对八卦棍打得难解难分,先生用火铳了决赌局。先生,此乃戾气所在也!」
  「我仇某蒙昧。」仇毕昭低下了脸孔。
  「人为万物主宰,亡魂之路何归?乃迷津所在。」云中君朝妈祖神合什起来。「阴魂不散,天地不忍视之,天道不容之。」
  「天道即人道。英雄比试,逢赌应知赢输。」仇毕昭辩道。
  「失天道者亦失人道。自古就有杀人者偿命之说,超度亡魂乃救赎之理。天道以仁慈为本,网开一面。善哉善哉。」
  人,本性难移罢。也就是这缘故,仇毕昭惊疑地退出云中君两尺之遥凝望他,然後抛下这句狠语:「空空道人教云中君文才武略又何解?」
  「善哉善哉!」云中君似也心中有数,他合什道:「师传教我:回头是岸,纔是百世之身。老夫子云:仁者为德之母,为万世之母。」
  到此为止,好胜心强的仇毕昭,亦难禁蓬勃而生的虚荣心。他满心的不悦似也由这句话开始:「我要讨教恩师传授云中君几成功力?」
  「云中君非为比试而来。」云中君也退出两尺之遥,道:「超度亡魂,化解戾气,为先生赎罪之道。」
  「云中君何方神圣?为何冒渎我身?」
  「先生回头是岸。」
  「废话!」仇毕昭狠道:「九珠断魂枪未逢敌手,我欲讨教云中君几招。」
  「先生今天身掛铳子,如何出招?」云中君也倖倖然道:「铳子对我太极剑?铳子射我,我必死无疑矣!」
  「嚘!太极剑?!」仇毕昭一下子如堕雾中。他摸摸腰下的火铳子。

(当年一场恶鬥,我断魂枪从未占分毫便宜。他妈盖南公也非浪得虚名。一不做二不休?我白面虎输的话,江湖上怎样行走?铳子,铳子,非铳子不能了决输赢。他妈盖南公若让出一片江山,我仇某绝不讨他一命呜乎。後来,听人说,盖南公八卦棍使得炉火纯青,皆因世代是太极拳高手。)

  继五年前仇毕昭对盖南公赌局之後,五年後仇毕昭对云中君一局,也势在必行。後来,人们传说,云中君就是五年前逃出古墟的李天英。天高云远。那只风帆离 开古墟,再没有人见过她。她似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飘忽无踪影。人家说,云中君就是用腰掛的太极剑,在一招之内已把仇毕昭的铳子削下,然後穿肠破肚。云 中君原来是女子乔妆云中君?天才晓得。但削下铳子的云中君,在与仇毕昭对局时,也画下了这幅太极图——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刚柔相济,随气而生随气而合急动急应之缓动缓随之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沾。变化万端其理一贯。
化虚为实化实为虚合气化之为实昇气化之为虚实相随以柔应刚,刚动柔随化实为虚变化皆从心起心应心随剑从心起变化万端。
      天英为报家父七长兄之仇视死如归
太极图
八九年圣诞节初稿於呒吟斋
二00四年於查尔斯敦散仔馆改稿


帅哥,离线

大雪

真是大开眼界!棒,太棒了.一个游子回乡带出一段精采绝伦的传奇故事.情节简洁,脉络清晰,文笔流畅,读后,顿觉酣畅淋漓!好!真是佳作连篇!

帅哥,在线

罢了

生生死死,恩恩怨 怨,起起落落,输输赢赢。岂不知,人生没有永远的输家,也没有永远的赢家。叹人的七情六欲,生出了多少是是非非;感一生宾朋似海,又有几多真情?缘聚缘 散,有谁算得准,是是非非,有谁判得清?缘尽的岔路口,该挥手时就挥手,何必反目成仇,你死我活。 君不知,面临生死,恩怨也荡然无存。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曾道“有心有情,身外之物诸般轻;无心无情,万两黄金笑不成。何必诸多劳苦诸多累,清茶淡饭、竹院小庭。”无奈,说是“心如潭水,爱若秋风”;却在孤寂寒夜,依然渴盼天明。

http://www.e-literati.com/bbs/leadbbs/Announce/Announce.asp?BoardID=108&ID=159520

/


/

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