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十月 17, 2006

远方的河:妈妈留给我一首歌

BY 远方的河 2006年10月11日


  不久之前,朋友从国内归来,带回一部国产老电影,情节如下:

  一个叫夏的年轻人,双目失明地行走在秋风萧瑟小街,寻找自己无法忘记的一个人。那是十年动乱的“文化革命”时期,刚参加工作的夏,在一个小院里邂逅了一位面容清秀、神色恐惧的少年——俞。

  俞告诉夏,自己正在为生命垂危的母亲,寻找草药。夏为之感动,就和俞一起到青山绿水的丛林中采集草药。两人坦诚相见,兄弟相称。一个偶然的机会,俞不慎落入水中,让夏发现了俞是一个女儿身。

  在哭声中,俞向夏倾诉了自己的遭遇:俞的母亲,一个广受尊敬的女人,一夜之间成了“黑帮”,被批斗,遭毒打,生命奄奄一息。俞自己的长发也被人剪掉,受尽凌辱。为了生存,俞不得不女扮男装,用布条将上身紧紧缠起……

  俞的遭遇让夏为之震撼,他决心让可爱的弟弟,恢复做女儿的权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夏冒险从“样板戏”演出的现场,偷走了一个女式假发头套,结果被人发现,惨遭毒打,从此双目失明。

  夏出院后,俞已经不知去向。夏开始四处寻找俞,并邂逅电影导演钟。钟导演为夏的故事设想出各种可能的结局:俞也许因心灵受到创伤而堕落 ,沉湎于灯红酒绿之中;也许俞已成为梦想中的小提琴演奏家。

  夏失望地离开钟导演,踏上回家的火车。却和四处寻找夏的俞,不期而遇……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小街》,由中国导演杨延晋拍摄于1981年。男女主角分别由郭凯敏和张瑜扮演。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大概不多,但是当电影中的主题歌想起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这首歌就是《妈妈留给我一首歌》。

   电影《小街》中,妈妈是故事的主线,却从未在镜头中露面。只有这首歌,自始至终,如诉如泣。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委婉流淌;时而舒缓,时而激扬,诉说着 夏和俞对美好的渴望、对痛苦的哀伤。正是这首精美的旋律,让观众平静的心灵,渐渐发颤,让关注的眼神,开始楚酸。《小街》,是一首好歌成就的电影。

   八十年代,是一个崇尚真诚、让人发奋的年代,是一个“演员不需和导演睡觉,成名也不用炒作”的年代。当时人们最崇拜的银幕情侣是三口百惠和山浦友合。在 张瑜和郭凯敏成功出演中国“文化革命”以后第一部爱情片《庐山恋》之后,观众从俩人的第二部作品《小街》中,似乎看到了中国版的三口百惠和山浦友合。但 是,《小街》以后,俩人再没有出演过屏幕上的情侣。

  二十年之后,当他们再次重逢,回首往事,都承认当时的确有人希望促成他们成为生活 中的恋人。然而,在那个单纯透明的年代,俩人都非常珍惜彼此之间那纯纯的真情,都小心翼翼地害怕伤到对方的脆弱,结果反而各奔东西,无果而终。一对真心相 爱过的男女,或许都曾经体会过这种心有灵犀、却因惧怕受伤而无法逾越的圣洁和微妙。这种似有却无、似是而非的情感,正是男女之间最美好的珍藏。

   一部优秀的电影,好似一盘大菜,除了原料,刀功、火候、佐料都要搭配的恰到好处,让色香味完美无缺。电影《小街》,故事感人,情节隐喻,画面优美,音乐 流畅,表演自然,结尾新颖。整个作品,浪漫而朴实,纯真而高雅,让人观看时充满享受,看完后回味良久。这样的中国电影,实属难得一见。如果《小街》拍摄于 当前,张艺谋可能会无地自容地再去做摄影师,冯小刚或许会心甘情愿地重新去编剧本,大概只有陈凯歌,仍会厚颜无耻地《无极》着。

  中国曾经拍出一部经典“大片”,它的名字叫《小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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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评论于:2006-10-17 13:05:30 时 间就像转经轮一样,永恒不变、亘古如一。不幸的是,照片会退色,记忆也一样;花朵会飘落,梦想也一样。沿着这条“小街”,我又走回到我生命中的八十年代。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诗歌的年代,是一个觉醒的年代,是一个反抗的年代,也是一个思想的年代。那时候,一首诗歌所引起的轰动,简直就像当年哥伦布发现 新大陆一样。经历了漫长的精神奴役的青年以及那些不再青春的“青年”,在诗歌中开发出一块青翠的精神绿洲,将人心的温暖和坚韧,玲珑剔透地展示出来。那个 时代是这个萎靡而垂老的民族少有的青春期。那个时代的盛况,是空前的,也几乎是绝后的。至少九十年代以来,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纯真而饱满的精神生活了。

在这令人感怀的音乐中,我的心海里浮现出几句台湾诗人洛夫的诗来:
  
浮在河面上的一双眼睛仍炯炯然
   望向一条青石小径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我曾经是浮在河面上的那双炯炯然的眼睛,我曾经张开我年轻的胸怀,去拥抱生命的水与火;我曾经是那个站在岸边的青年,激情满怀地对自己说:我要勇敢地去 爱,勇敢地去受伤;我曾经像“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郁达夫,不忍心逾越心中的圣洁,终于放下了那份至诚、至洁的挚爱。

时间像流水一样消磨着人的意志,人在时光面前,总是脆弱的。二十六年后,我站在异乡的土地上,犹如满天飞舞的片片杨絮,每一片都是寂寞的,找不到方向,不 由自主地在空气里飞翔,然后飞落尘埃。对于人生,我们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呢?王维的选择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鲁迅的选择是:“还是跨进去,在刺 丛里姑且走走”。至于我,永远都是一个漂泊者。摩罗有一篇文章叫《过客之爱》,我很喜欢。人生如逆旅,我们都是没有家园的过客。我们的灵魂,至今没有找到 能够“诗意地憩居”的地方。“骨纵相思当寸断,禅心难付剑与萧”,我让自己与外部世界保持着一分距离。像一只定格在琥珀中的小昆虫,凝固,但是安全。

洛扎诺夫说过:“我的肩头站着两位天使:一个是笑的天使,一个是泪的天使。她们永恒的争论乃是我的生命。”可是谁又知道,要流过多少眼泪,才能够换来一次会心的微笑呢?

洛扎诺夫说:“我们为爱而生。成就不了爱,我们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忍受煎熬。成就不了爱,我们就会在那个世界里受到惩罚。”我忍受了许久的煎熬,有没有获得 拯救的希望呢?孤独是一垛修满烽火台的城墙,我的灵魂被困在围墙内,没有办法突围而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究竟什么样的蝴蝶,才能够从沧海的这一端飞到 沧海的那一端呢?

徐志摩想飞,他终于让自己的灵魂飞翔在天空中,他终于不再受到世俗的牵累和羁绊了。我想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快乐一定多于恐惧。我也希望给灵魂按上飞翔的翅 膀,虽说天空不会留下翅膀的痕迹,可是匆匆飞过的鸟依然希望地上有一瞬注视它的目光。我是多么惧怕我的心灵会变成一块石头,心灵的“石头化”,是我们这个 时代最危险的趋势。当我们成了石头和钢铁制造的人之后,我们固然刀枪不入,可是我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感谢你的音乐,它让我那颗冷漠、颓废的心又变得柔软起来;它让我的灵魂在这音乐中又渐渐地恢复了它对人生的思考,如史铁生面对着夕阳下的园子喃喃自语: “我说不好我想不想回去。我说不好是想还是不想,还是无所谓。我说不好我是像那个孩子,还是像那个老人,还是像一个热恋中的情人。很可能是这样:我同时是 他们三个。我来的时候是个孩子,他有那么多孩子气的念头所以才哭着闹着要来,他一来一见到这个世界便立刻成了不要命的情人,而对一个情人来说,不管多么漫 长的时光也是稍纵即逝,那时他便明白,每一步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在这一刻,我突然领略了 史铁生这种彻头彻尾的悲凉,这种明白如水的旷达。

是的,我就是伍佰诗中那只受伤的白鸽,“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我相信智慧终究会胜过愚昧,如同光明终究会胜过黑暗。

《白鸽》:

  前方啊没有方向
  身上啊没有了衣裳
  鲜血啊渗出了翅膀
  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
  飞翔着强忍着伤
  逃离了猎人的枪
  我的双脚没有了知觉
  我的心情下冰冷的雪
  亲爱的母亲挚爱的朋友
  我会坚定好好的活
  沉默的大地沉默的天空
  红色的血继续的流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飞翔吧飞在天空
  用力吹吧无情的风
  我不会害怕也无须懦弱
  流浪的路我自己走
  那是种骄傲阳光的洒脱
  白云从我脚下掠过
  干枯的身影憔悴的面容
  挥着翅膀不再回头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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