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地方戏多于看京剧,读有关京剧的书又多于去剧场看京剧,想起说说梅兰芳(1894.10.22——1961.8.8)和京剧,是“因为我对京戏是个感到浓厚兴趣的外行。”“外行的意见是可珍贵的。”(张爱玲语) 读了张爱玲关于京剧的文章(见《流言》一书),引起我写此文,只是一半原因。另一半是因为我的一份收藏品。在老外的一次拍卖会上,见到这本民国十六年(1927年)四月上海出版的梅兰芳影集特刊。里边有梅兰芳的生活照、剧照五十六幅,他的字画照片五幅以及《天女散花》、《洛神》、《太真外传》、《黛玉葬花》等剧的剧本、唱词十一个。老外和港台收藏家对这种东西都不感兴趣,我就举手,把它拿下来了。手捧这本影集,心里涌动一种感伤,些许惆怅。 想 到几十年前,一个广东人(也许是福建人,上海人,北京人······)向往着未来的金山之梦,怀里揣着故国的名角、他的偶像的一本照片集,就这样,飘洋过 海,踏上了新大陆。他在海外辛勤劳作一生,寄了好多钱回家乡,家里人盖起大房子,荣耀着他的家族。他一生隔着遥远的距离,崇拜着神圣的祖籍国和她的文化象 征。到他去世的时候,家人们都在怀念他的业绩,却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永远的遗恨:出国后再没有听过梅兰芳的戏了!说着一口英语的儿孙们对这本东西了无兴趣, 把它放到拍卖会上来。我得到它,缘分儿! 三 岁看老,这句话许多时候并不准确。梅兰芳小时候并未表现出过人的艺术天分,眼睛有些近视,显着无神的样子,见了生人也显口呐。他姑母曾用八个字形容他: “言不出众,貌不惊人。”开始学戏时他才八岁,请来教戏的是名小生朱素云的哥哥朱小霞,朱先生按照教青衣传统的方法,先教他唱《二进宫》。谁想四句极普通 的老腔,教了很长时间,他总是不能上口,先生见他进步太慢,就说:“祖师爷没赏你这口饭吃。”说罢,拂袖而去。梅兰芳成名后,有一次爷俩又见面了。朱先生 很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我那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梅兰芳笑着说:“您快别说了,我受您的益处太大了,要不挨您这一顿骂,我还不懂得发奋苦学呢!” 四 大名旦的老师王瑶卿先生对他的弟子们的艺术特征有着这样的概括:“梅兰芳的样儿,程砚秋的唱儿,尚小云的棒儿,荀慧生的浪。”梅兰芳年轻时候扮相确是俊。 我收藏的特刊里有一张照片,早年梅初到上海时所摄,分头,高衬领,领结,白西装,人清俊潇洒,好长相,好身段。从早年的《金台残泪记》时代到炉火纯青的 《汾河湾》、《贵妃醉酒》、《 天女散花》、《霸王别姬》时代,他历尽了多少沧桑,承受了多少磨难。 但是,梅兰芳的成功,又岂止一个“样儿”,成就他的,还有他善良的为人,艺术上的悟性、磨砺和全面的文化修养。 先 说为人。老木匠画师齐白石从湖南来到北平,做一个老“北飘”,有一次应朋友之约参加一个北平名人的聚会,齐白石一身老棉长袍,坐在角落上,没人搭理,他也 不会端着红酒这儿站一会儿,那儿去插一句“嗨”!年近六十岁的人,一个人很感寂寞。可能有一点像今天的人的心理,有时候会涌起一丝后悔,觉得不该答应来参 加这个聚会 。正在这时,当红的名伶梅兰芳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齐白石面前,恭谨地施礼,热情地向齐老打招呼,还把齐白石介绍给别人,令来客们大为惊讶,摆脱了窘境,齐 白石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受冷落的感觉一扫而光。老人心怀感激,回去画了一幅《雪中送炭图》并题写了一首诗,送给梅兰芳。 诗说:记得先朝享太平, 草衣尊贵动公卿。 如今燕市无人识, 且喜梅郎呼姓名 关于梅的为人,老舍先生也曾讲过好多细节。1949年以后,他们一块出访前苏联和朝鲜,梅兰芳知道老舍先生腿脚不灵,他总是把下铺让给老舍,自己在上面爬上爬下。他还帮助老舍收拾车厢和宾馆的房间。实际上,梅是1894年的人,比毛泽东小一岁,老舍是1899年的人,比梅兰芳小五岁。1961年梅兰芳去世后,老舍正在北方大草原,他写下了“黯然者久之,”“南望悲呼!”这样动感情的话语。 在我的记忆中,从1949年到1966年,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就是老舍和梅兰芳这两位。 京 剧的发展是以形式美为特征的,这种美以一代代“角儿”的贡献,逐渐地由形式变成了内容。我们一讲京剧,就要谈历代的哪个“角儿”在这出戏中怎么演,怎么 做,怎么念白,怎么唱。和西方歌剧、话剧、音乐剧那种离开了“角儿”讲抽象的理论条款完全不同。咱讲究的就是捧“角儿”。捧“角儿”,就是戏迷在为自己心 中的欣赏快感喝彩,为自己与“角儿”的交流、共鸣而感动! 1921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小说家法郎士(Anatole 梅兰芳这位名“角儿”的成功离不开他的几位生命中的“贵人”。总结梅大师的艺术成就,不是我这篇小文能承当的,但是,旗杆再高,还要有两块大石头夹着。我得来聊聊这俩“巨石”。 第一位如磐石一般的大师是:齐如山。齐如山(1875—1962),戏曲理论家,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先 《汾河湾》本事来自《说唐全传》,是一出老生和青衣搭档的折子戏。说的是薛仁贵新婚就别妻东征, 戏里薛仁贵离乡背井多年返回家来,柳迎春以为是陌生人冒充自己的丈夫,跑回寒窑,顶住窑门不开。 齐 如山就给梅兰芳写了一封长达三千字的信。信的主要内容是以《汾河湾》为例,谈了表演与剧情、戏词如何结合的问题,对柳迎春这个人物的设计提出了建议。齐如 山在信中建议柳迎春在听薛仁贵诉说根由时,要见缝插针地加进身段、表情,表示她在注意侧耳细听。随着薛仁贵的叙说,要表现出柳迎春心理的变化。听他唱到 “常言道千里姻缘一线定”的时候,要有十分注意的神态,因为这句话与自己直接相关。薛仁贵唱到“你的父嫌贫心太狠”的时候,柳迎春要显得很气愤难过。而唱 到“将你我夫妻赶出了门庭”的时候,柳迎春要为之动情,做出以袖拭泪的动作。等到薛仁贵把当年的隐情全部述出,柳迎春就可以明白门外之人并非陌路之人,而 是分别十八载的丈夫。如此再开门相见,就水到渠成了。 梅 兰芳根据齐如山的设计,重新编排柳迎春的身段、表情和心理活动。十几天后,梅兰芳再次演《汾河湾》,梅已完全按照他的设想作了艺术上的加工、修改,演出获 得了一阵阵喝彩声。散戏后,演薛仁贵的谭鑫培对人说,他很纳闷,他并没有耍腔,何来众多喝彩声,留神一看,原来梅兰芳在做戏。 齐 如山看了这次演出十分激动。想不到这位风头正健的青年名旦如此虚怀若谷,从善如流,完全按照他的意见对作品作了认真的修改,他想,这样的青年将来必成大 器。就这样,《汾河湾》到了梅兰芳手里,他将戏迷们的“听青衣”和“看花旦”两种欣赏习惯同时照应,将旦角这两种行当融于一炉,使戏达到了新的高度。 齐如山受到鼓舞,对梅兰芳所演的戏更加关切,看戏也更加认真仔细,经常把自己的看法、建议、设想 齐如山看到了梅的艺术表现能力,又想到在欧洲曾看过的歌剧,文雅感人,就编了几出神话剧,以满足 从此,齐如山与梅兰芳这一老一少成为莫逆之交,梅兰芳始终把齐如山尊为长辈。据戏剧家吴祖光回忆, 齐如山与梅兰芳二十余年的朝夕相处,也算得上是一段艺坛佳话。他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去了台湾, 这第二块撑起梅兰芳这旗杆的“巨石”就是王瑶卿。王瑶卿(1882——1954),京剧青衣表演艺术家、 王瑶卿46岁时因“塌中”而离开舞台,(“ 塌中” 指演员在中老年时期,由于生理关系,发生嗓音颓败及失音现象。)致力于戏曲教育,在戏曲教育方面堪称一代宗师,其入室弟子数以百计,主要传人除四大名旦梅兰芳、荀慧生、程砚秋、尚小云之外,还有许多。(1927年北京《顺天时报》举办中国首届旦角名伶评选,梅兰芳因功底深厚、嗓音圆润、扮相秀美,与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被推举为京剧四大名旦。)梅兰芳曾说自己是“按王瑶卿的路子完成他未竟之功的”。程砚秋扬长避短,创造 “程腔”,也是在王瑶卿直接指导下完成的。 王 瑶卿是—位颇具创造精神的艺术大家,他在继承前人表演艺术的基础上,将青衣、花旦、武旦融合一体,创造了“花衫”行当。他的念白清晰柔和,独具特色,把口 语化的台词念得有感情、有韵味,抑扬顿挫,悦耳动听。他的唱功明丽刚健,能恰如其分地表现人物思想感情的变化。他还善于运用步法和水袖技巧表达人物特性, 身手干净利落。 除以上两位大师外,梅兰芳还师从过陈德霖(1862——1930)人称“青衣泰斗”、“老夫子”。陈德霖弟子甚多,包括梅兰芳、王瑶卿、姜妙香、韩世昌等。梅兰芳 是“老夫子”最喜欢的一个徒弟,因此学的也多,如《昭君出塞》、《金山寺》、《宝莲灯》、《游园惊梦》等戏,陈德霖还曾陪梅兰芳演出过《金山寺》、《风筝误》等戏。 梅 兰芳与一般的戏剧演员不同,他除了和艺人交往之外,还置身于一批文化人的圈子里。在他的以“缀玉轩”为斋名的书房里,有一股浓浓的文化气息,一批文化人常 在此聚会,或论诗,或谈文,或绘画。常常来这儿的有当时的“海龟”学者、画家、诗人、音乐家、文物收藏鉴赏家。他们后来大都成为梅兰芳事业的有力支持者。 他全面的文化修养,和有的老戏剧演员解放后补习文化时问“列宁是唱什么的?”不可同日而语。 但 是,到底“红粉佳人白了头”,五十多岁的嗓子已无当年的低回宛转,身段也现臃肿之相,特别是听到儿子薛丁山的死讯后,“她”哭儿子时,两袖往薛仁贵身上一 拂,观众竟致笑了场。喜欢他的戏迷们看在眼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和满心的感伤。后来又听说他在舞台上硬撑着,是为了一班跟他多年的演员和琴师的生活,就更引 戏迷们的敬重。 从《汾河湾》到《汾河湾》,戏迷们看到了岁月风霜的无情! 1930年,三十六岁的梅兰芳和王少亭搭档,到美国演出《汾河湾》,剧名译为《一只鞋的故事》(另一说是《一只可疑的拖鞋》),1935年在前苏联,译为《睡鞋的误会》,三个戏名都很有趣,中外文化的不同清晰可见。联想到后来毛泽东“指示”将《芦荡火种》改名为《沙家浜》的事儿,有把“可疑睡鞋”翻回《汾河湾》的情趣,可以体会到毛的文化修养,感觉到毛的这一个“最高指示”还是很在行的。( 毛还修改过《智取威虎山》的一句唱词,将“迎来春天换人间”改为“迎来春色换人间”。)在美国演出时,梅兰芳被美国波莫纳大学和南加州大学授予荣誉博士学位,梅老板成了梅博士。 他在1959年创排《穆桂英挂帅》,那一年,梅博士成了中共党员。1961年五月底,六十七岁的梅先生在中国科学院为科学家们演出《穆桂英挂帅》,这是他一生的最后一场演出。由于疾病和体重增加,一转身一投足真的已是勉为其难了。他还在那儿坚持,使人敬佩,也让人心酸。两个月零一周后,(八月八日)梅兰芳去世。 事 情都有两面性。政治上的荣誉也是一把“双刃剑”。梅兰芳的频频出访,出席会议,又是委员,又是代表,到处握手、上镜,深入基层演出,这些社会活动,可能身 不由己,在一定程度上,既有违艺术初衷,又损害了艺术家的健康。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幼功扎实,身手矫健,却在六十七岁上因急性冠状动脉梗塞并发左心衰竭遽然去世,过多的政治、社会活动,不能说没有影响。 京剧里的旦角,我们都熟悉,主要就是看做,看面部表情、身段、举手投足的表演。旦行大致分青衣、花旦和武旦(还有老旦、刀马旦等等),花旦表现活泼少女及泼辣少妇,青衣是端庄娴雅的女性,重点是听唱。花旦、青衣、武旦都拿得下来的全才叫花衫,(青衣从前的名字也叫青衫),梅兰芳当然是花衫。丑角主要是听念白。丑角念白(念的“京白”)的艺术特色,比唱重要。名丑萧长华,老人家于1967年去世,我们可没那福气听他的念白。《法门寺》中贾桂的念状,《群英会》中蒋干的读信,以及《审头刺汤》中汤勤的大段念白.都是基本段子。现在武汉的朱世慧,京白念得铿锵顿挫,那叫一个好,后起之秀,我看过。老生,就是听唱,唱得悲凉深沉,使人想到世道的的艰辛、人生的沧桑。老生先有谭鑫培,后有余叔岩、言菊朋,再后是马连良、谭富英。本文只能提到余叔岩。 余 叔岩是余派的创始人。他的传人一是男的杨宝森,一是女的孟小冬。孟小冬人长得好,有兴趣的可以在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一书(香港、英国出的海外版叫 《最后的贵族》)中看到孟的照片。(在《君子之交》一文中。)这人漂亮,不是最主要的,她戏唱得好,这才重要。 我们都没听过,当然。但是我们可以用齐白石画几只蝌蚪表现“蛙声十里出山泉”之法,举个例子。一九五七年,毛和他的战友们搞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大鸣大放 的“阳谋”,让别人提意见,然后再打“右派”。有人来找陈寅恪,请他“帮助”党整风。这位学贯中西,文史兼通的文化先哲不卑不亢地提了一条意见,就一条: “孟小冬戏唱得较好,当今须生第一,应该找她回来唱戏,以广流传。”都什么时候了,陈寅恪先生耿耿于怀的是找孟小冬回来唱戏!可见孟小冬戏唱得好的分量之 重。 讲孟小冬,避不开她和梅兰芳的情感这一段。她是和梅兰芳在1927年拜了天地的“小”或者叫如夫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当时梅有家室,33岁,孟还不到20岁。梅兰芳并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和有的武生大家从南到北、一路风流是两回事。孟小冬历经曲折与梅相爱同居,为了避开梅家里人,他们在北平城东内务部街的一条胡同里租了一间屋子。这种事在旧社会里本是司空见惯的。 孟小冬和梅兰芳在一起不久,梅兰芳的继母去世,以为已是梅家一员的孟小冬去梅家戴孝,被梅夫人福芝芳羞辱。受了如此冷遇,再加上一位戏迷因爱生恨,竟去刺杀梅兰芳,别人却当了替死鬼。这样,心有余悸的孟小冬决定和梅兰芳分手。当梅兰芳来到她家时,她始终不开门,梅兰芳撑着伞在雨中等了一夜,怅然离去。这一去,竟成了永别。惊险的凶杀案和与孟小冬的关系破裂,导致了梅兰芳举家南迁上海。 孟小冬后来做了一代枭雄、黑道老大杜月笙的小老婆,结束了登台唱戏的生涯。杜月笙作为黑道头面人物,有他的另一面,他不是一个粗人,在京剧上,他也可以说是孟小冬的知音。1950年,病中的杜月笙与孟小冬在香港杜宅补行了婚礼。一年后杜月笙病逝。杜死后,孟小冬先是滞留香港,后来于1967年移居台北,1977年5月在台北寂然去世,享年70岁。 陈寅恪请“党”找她回来唱戏的时候,孟小冬正在香港,在广州的陈寅恪是知道的的。可是他还这样说。晚年怀着泣血规啼心境的陈先生,说他自己“著述唯剩颂红妆”,陈先生这份对文化的执着情怀到今天仍令我们敬仰。有人说,钱钟书的诗重“理”,陈寅恪的诗重“情”,诚哉斯言。 “只是一切都过去了罢。”这句当年孟小冬时时挂在嘴边的话,成了她晚年的慰籍。她继承了余派的衣钵,使她的一生有了不可磨灭的传奇。这一段令人感伤的梅、孟情缘,正如苏东坡所写:“事如春梦了无痕。”而对于她的戏迷而言,孟小冬的传奇身世是人们心中长久的回味。 电影《无极》剧组在云南自然保护区留下一片污迹,特别是它本身糊弄人的质量,被观众和媒体批得一文不值,导演陈凯歌感到很受挫折,他吸取了《无极》重形式轻内容的教训,铆足劲要翻身,他打算拍梅兰芳来挽回名誉。 陈凯歌这次请了旅美作家严歌苓担任《梅兰芳》的编剧,(严歌苓创作的《天浴》和《少女小鱼》都获过奖。)说是要把戏的重点放在梅兰芳一生中的传奇经历上,其中要突出梅和孟小冬的一段感情戏。梅兰芳之子梅葆玖说,《梅兰芳》“电影必须表现出父亲一生为艺术执著追求,与人为善的精神。”“但是底线要求是不能太港台化。”他说得好。 我们期待陈凯歌拍出一个戏迷心目中的梅兰芳。其实,陈凯歌和我们都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什么是糊弄人的东西。不要再愚弄观众了。拜托您哪,陈导! 记 得黄宗英曾在一篇回忆赵丹的文章中说,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中国出现了“文革”结束后电影的第一次繁荣,当时很多男女青年或通过关系或直接找到赵丹,请 赵丹推荐她们进入电影行业,去拍电影。夜已深了,赵丹还在读着一封封来信,看着一张张照片。看着看着,他突然动了感情地哭起来,黄宗英问他原因。他只说, 多好的孩子们,这些单纯的孩子们! 演艺是一条充满艰辛、残酷的道儿,演艺界也是容易让人堕落的地方,如果自己把持不住的话。它的残酷在于,吃青春饭时,形像珠圆玉润,一片叫好,但艺术上又不成熟,等到艺技和理解都渐臻佳境,人又两鬓斑白,只好感叹“良辰美酒奈何天”了。 不 管在什么时代。对大多数演员来说,只能是端几年青春的饭碗。像“北京人艺”那几位演到老的艺术家,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连梅兰芳这样的艺术大师都有 “少年子弟江湖老”的无奈,而对那些充满幻想、以为前面仅仅是鲜花、掌声的少男少女们,赵丹的眼泪可以理解。我喜欢京剧的语言,这儿,借用《打渔杀家》中 的一句对白,萧恩对女儿的充满怜爱的嗔怪,代赵丹,向他们说:“不省事的冤家呀!” ( 本文动键于2006年10月22日,星期日,是日为梅兰芳先生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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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神在阿堵中张贴 @ 2006-11-30 23:15:50 (8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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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先生一样对梅兰芳先生有着一份不同寻常的感情,遗憾的是他去世那会儿我还太小,听说他见过在襁褓之中的我,我当然是记不得了。 他一生中还有两个人对他的帮助和影响也不小,那就是他后来的秘书,《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的作者许姬传和许源来兄弟。听说许姬传、许源来所生的孩子和梅家的孩子们是根据出生先后来排名次的,例如许姬传第三个儿子排名为五。 梅 兰芳的为人没得说,当年胡琴好手杨宝忠和其他一些朋友常去他家蹭饭吃,他还时常接济有困难的朋友们,所以他身后并没有留下多少遗产。梅兰芳去世后,许姬传 还一直住在梅家,直到去世;听说是梅兰芳在世时特意关照的。还听说梅兰芳的修养也非常之好,从不和人大声说话、红脸,即使在教育孩子时也如此。 我手里有一些梅兰芳的生活照,还有一幅他画的《雀上梅花枝》,看来阿堵前辈手里也有不少宝,或许我们可以作些交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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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随笔:
好文章!
艺术的媚力固然让人津津乐道,雪中送炭的品德更让人感动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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