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工:割草

儿子，你可记得，刚到国外时，一家三口的生活全靠爸爸我的奖学金维持，同时还要想着攒点钱，日子过得紧紧巴巴。那时每到花钱的时候，爸爸总要换算成人民币，心疼一下。为了省钱，爸爸买了套理发用具，开始尝试着给你理发。 儿子，你记不记得是哪年的事情？有一天，我对你开玩笑地说，儿子，头上的草长长了，又该割啦。从那时候起，割草就成了咱们家里理发的代名词。什么时候我叫一声“该割草啰！”，你就会停下手头的事，搬个凳子过来坐下等着。 儿 子，到了你上中学的时候，我对你说，你已经是男子汉，该讲究一下风度了，以后到外头店里去理发吧。你答道，外面又要预约，又要排队，怪麻烦的，还是在家割 草吧。于是我这业余的独家专用割草工的工作又持续了下来。 儿子，你上了高校，还是坚持大约每月一次要我给你割草。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商量一下，草该什么时候割，这个周末还是下个周末。平时你和我话少，只有割 草时才有机会天南地北地东聊西扯，于是割草倒也是我们父子交流的时间。在你的头上练习了多年的手艺之后，最近这一年里，爸爸割草的业务范围扩大了，每次在 给你割草以后，我也会给你的妈妈修剪一下，并自己给自己也割一次草。 儿子，离约定好的下次割草，还有一 个星期，你却未能坚持和病魔的斗争，匆匆离开，再也不给我割草的机会了。看着你安详的睡容，摸着你那长长了的头发，爸爸不由痛哭失声。儿子，你为什么就不 能再挺一挺，再坚持一下，哪怕只有一个星期，让爸爸再给你割一次草！儿子，你知不知道，爸爸多想再继续给你割草，一直割到你约会恋爱想要讲究风度，自己想 到店里理发的那一天！ 儿子，在殡仪馆，美容师问我，你的胡子太长了，要不要刮掉。她哪里知道，这胡子是 你这半年多里一直不许我割草时顺便给你刮掉的。儿子，你留下这些胡子，说是为了在学校里赢得胡子第一长的地位。就在上次割草的时候，你还兴奋地说，现在在 你们学校里，你的胡子已经是第二名了，根据你和那个第一名的高年级同学的胡子的生长速度判断，再过不久你就会是第一名，到那时候就可以让我给你刮掉了。儿 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坚持到你拿到第一名的时候再走呢？儿子，你走的时候只有十七岁，还未成年。莫非你是预感到你将早早地离开，从而想要提前体 验一下成年男人的骄傲，提前感受一下男子汉的风度？我对美容师说，不刮，请留下它们。 儿子，在盖棺的那天，我一手摸着你的头发，一手给你再一次整理你那和年龄不相符合的长胡子。儿子，还有几天就该到约定好了的割草的日子了，你为什么走得这样急忙，为什么就不能再等几天，哪怕只要几天，好让爸爸再给你割一次草？ 儿 子，一转眼，你离开爸爸妈妈已经半个多月，又快到一家人下一次割草的日子了，可是没有了你这第一号顾客，爸爸再也拿不起割草的剪刀了。今天，爸爸和妈妈走 进了久违的美发厅，分别理了一个发。正如爸爸在你的遗体前说过的那样，儿子，请你原谅爸爸和妈妈，我们要开始我们新的生活。 儿 子，请你耐心地等着，在几十年之后，爸爸和妈妈还会和你重逢。到那时候，爸爸还会重新拿起理发剪刀，我们还会每个月一次全家割草，顺序不变，先给你割，然 后是妈妈，最后是爸爸。不过儿子请你原谅，就像爸爸在你遗体前发誓过的那样，爸爸和妈妈会努力让你等久一点，越久越好。儿子，请你等着，耐心一点。 （写于2007年3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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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妙儿 评论于：2007-04-02 15:16:38 [回复评论]

I don't know what could ease your heart at this moment, but hope you do not mind me passing this poem to you. You are not alone, always.

Forever Young

Trapped in the glorious years
within the memory of belief, lost of all grief.
Take the reasons,
which once seemed so clear,
but never mind, you have nothing to fear.
For you my fried will be, forever young,
Forever in the heart of memories.

Lost in the glory of all time,
the wisdom was there within that smile,
You see you could have told us,
there within lies the mystery.

So shed a smile, and grin a tear,
For you my friend, will be,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Forever in the heart of memory,
We see not through or misery.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There's a new angel tonight.

罢了 评论于：2007-04-02 22:39:20 [回复评论]

他是一只振翅飞去的夏蝉，土黄色的蜕壳是他所有的纪录，小小的蜕壳温柔地躺在你的手心里，留下了一丝精制而美丽的忧伤。在飞走的一霎那，他心中一定有万般不舍，他会不会再飞回来，再看一眼为他的蜕变所留下来的，那一件如艺术品般生命的纪念？

我想，在和他一起走过的十七年的人生路上，每一个转折，每一次变幻，都会使你们无限依恋，频频回首。在世间，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时刻，似乎都有一种特定 的安排，就像“割草”，在当时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却有着一层深意，那些宝贵的时光，你们怎么舍得将它们遗忘。在今后所有的岁月 里，在你们每次“割草”的时候，你们一定会想到那只振翅飞去的美丽的夏蝉，以及记忆中那片野火烧不尽的生命之草。虽说岁月一去不复返，可是，在那一刹那， 昨日、今日与明日不就又聚在一起，又重新再活一次了吗？

“蒹葭白露，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倾泻而下的悲哀，流到了心的中央，而你们挚爱的儿子，就站在你们心的中央，永远地陪伴着你们。

踏浪 评论于：2007-04-03 12:04:09 [回复评论]

其实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能默默地陪伴你左右，听你倾诉...
和你一同点燃一支烟，陪您将揪心地痛，缓缓吐出。
缕缕青烟将遮盖你的泪眼，带着爱子的魂，去伴随它乡的亲人。
其实什么也不用说，说的太多，会将你这汉子的意志柔化，
让你如何去支撑起一个家？

只想说的是一句话：建兄，这时候和今后，都要咬牙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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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随笔：

说什么都太沉重~~~
只有默默的祝福了!

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view.php?date=200704&postID=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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