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兜兜转转的母女两人早已挣脱各自的黑夜迎来了共同的黎明。一直想要分享我和母亲这一路的经历,却始终不能。这次因为内外两方面的机遇,终于成篇,让多年的宿愿得以实现。感谢家坛,感谢朋友们。我珍惜我们母女之间得来不易的这一切,不愿意得而复失。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和妈妈多年后再次重复那种别样的冲突时,我会那么不忍,那么内疚,那么心痛。
看到每次发博时临时删剪过半的文字,虽然很不舍得,但心里还是满怀喜悦和感恩欣然下剪--我说过不想让妈妈伤心,即便我所叙说的全都是真实。当然此举很可能对朋友们的阅读和理解增加了难处,略略有些抱歉的感觉。培香心里对母亲对跟读的朋友全部的顾念和感受,文字若有灵,也会叹息。 年青的时候对文字追求的是超凡脱俗极致的美丽,现在妈妈能够读懂成了最基本也是最高的行文标准。短短的几年,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走一路,看一路,感受一路。极致和朴素,串起的都是人生宝贵的片段。尘世的经历,也是神的祝福。同学友爱,朋友关心,弟妹崇拜(用爸妈的话,简直就是盲目的愚忠),甚至陌生人都不吝临危搭上一把援手--这是妈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也是我们母女和解无门走投无路的时候,母亲心里最大的安慰。
这次和搬家前的公司Connection终于成功连通的时候,妈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培香,你是你们姊弟当中享傻福最多的一个。”是的,培香享傻福最多。我是何等不堪不配之人,主啊,你竟如此顾念我,如此顾念我灾难深重的母亲,让两个互相挚爱却总在彼此伤害的母女,从此和好,回到最初,让我们彼此都成为对方手心里的宝--这一切,不是恩典,还能是什么呢?
这里很高兴和朋友们分享我和妈妈的现在。搬家来这边以后,因为没有中国超市,很多东西都比原来所在的城市贵一些。这本来是可以忽略不记的,可对妈妈来讲,依然是一个很大的困扰。我那时和原公司的Connection还没连好,闲在家里,一有时间就拉着妈妈到处跑,找便宜的商店。没找到以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妈的工作,尽量多吃。
功 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先是找到了一家与农场挂钩的蔬果店,菜价和原先的城市不相上下。看到妈妈喜笑颜开的兴奋样子,我也深受感染。不久前我们又寻到了就在住 家附近的农贸市场,也尝到讨价还价过程当中别样的乐趣,这是我以前无法完全体会的。看妈高兴,我真的很开心。人生许多的快乐,真的是钱买不来的啊。
圣 诞节为妈妈准备的是一本影集,一根心型项链。但我想妈妈最最喜欢的礼物,是我终于打探到了海鲜店在哪里。妈不喜欢大多数的海鲜,但喜欢吃鱼。妈觉得这边的 鱼太贵,一直不舍得吃,我们因此也很少买,不想因此惹妈生气。这次找到的海鲜店,是越南渔民出海打上来的鲜鱼,直接运过来在路边小店售卖,又新鲜,价格还 便宜。
地下桌上,我会默默地收拾,偶而也会提醒妈妈,东西尽量留在桌上,别往下抹。妈也总是欣然接受。一辈子养成的习惯,改起来不容易,但妈已然变了一个人,我在厨房的扫尾工作也越来越轻省。有时候,甚至无尾可扫。
一天吃中饭的时候,看我啥菜都吃,不再挑嘴,先生由此及彼浮想联翩,非常感慨地说了一句:“我们家这颗歪脖子树总算是直溜了。”妈在一旁也是开心得要命。谁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看今天的培香和今天的母亲。 同样的,妈对以前极其看不顺眼的女儿也能够看开去了。妈没有想到的是,她眼里“做啥啥不像”的女儿,在她放手之后反到显出些英姿飒爽。剪草的事情虽然透着一股傻气,但我们一生当中又能有多少如此这般可圈可点的辉煌呢? 我们原谅傻气,善待傻气。 在彼此的心里,从前的过节痕迹还在,但已产生不了伤害。那曾经根深蒂固的缝隙,除了神,没人能够真正抹去。现在母女可以一同出游,可以把手臂搭在对方的肩上,可以随意地聊往事,可以彼此开玩笑,可以轻松地拌嘴,可以敞开来提意见--这些母女之间及其寻常的举动,我们却为之艰苦奋斗了几十年!
当我们在母女关系拼尽全力屡试屡败无所作为时,我们终于愿意学习完全的交托,单纯的信靠,安静的等候。当我和妈妈都愿意谦卑自己,愿意试着把眼光从对方身上挪一挪,不再单纯地只从对方的反应来提升自己生存的意义,我们就已经开始尝到了爱和自由的滋味。
那无法挪移的尊严从上而来,令母亲越来越充满谦和却尊贵的气息。母亲终于打开心门卸下了的重担,陆陆续续找回了原先的朋友。听妈和国内多年前的同事通电话,聊到过去的人和事--妈曾经非常耿耿于怀的人和事--那样的诚挚,那样的温柔,心里充满了感恩。看到母亲谦卑后面的尊荣,再不需要自己夸大其词虚张声势的人为补足,心中是何等的幸福。 感谢主,你让我们略过对方目中的刺,愿意首先拿掉自己眼中的梁。 你让我们看到各自的不完全,却又彼此怜惜。让我们在这样的基础上彼此相爱,爱得更加地有根基。
你让我们彼此谦卑,真正看对方比自己更好。 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 因为你,岁月像诗一样流过。
全文完。谢谢跟读!祝福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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