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故友》(2007祖国行-5) 李 永明,幼时交就的好友。每次回国,我总相约其饮茶叙旧,谈今论古,说文论字,总有不尽话题。每次依依握别,互道珍重,总要相约再见。数月前回穗,我亦如例 打通了他家电话,接话的是他夫人。她以哀伤的语气告我:永明走了,永远走了。死因是肝癌!骤闻噩耗,如晴天霹雳,我觉心凉手冷,泪水不期然地涌上眼眶。静 默十数秒,竟无言安慰亡人太太,轻轻放下电话,沉浸在对故友的回忆之中。 儿 时的永明,也许不是读书出色的孩子,尤于数理方面,总得不时求助于人。我们却颇投缘,他喜欢我,概因于他眼里,邻里街坊中,能读书又愿意诚心帮他的孩子仅 我而已。我亦喜欢他,缘他心地善良,品性谦和,为人慷慨,有好吃的,总愿分点给我。更重要者,少时的我是当地街头小棋王,而他正是邻里唯一可以挑战于我的 小棋友。记得那时,街坊小棋友比赛,往往是我得一,他得二。但水平也仅一纸上下。故彼此常常对弈过招,成了对手加朋友的知交。此外,打蟋蟀,亦为共同爱 好。每年夏秋,各自养了几盘蟋蟀,每天放学,埋头一起,引竿斗蟀,我喜欢紫头蓝颈金花翼,他推崇一身青乌黑袍将,我主张三枪齐全,他钟爱长须白髀。总之, 各有所爱,却不乏交流。还有的是,我们对书画文字都颇感兴趣,喜欢“舞文弄墨”。他常常埋首书法,研究笔划造型;我往往沉迷书本,品读诗词赋学,然文字相 通,彼此颇多交流。这些共同爱好把我们紧紧连在一起,随着年龄加增,友谊也日益加深。 及长,他结识了如黄子厚,董百振等一些广州书法大家,耳濡目染,不断临墓学习,他的书法从业余水平到功力渐显,进而可以摆挂字幅,赚些外快,并渐有收成,这完全靠他个人的努力修为。2000年他送给我一幅他自己的书法,是朱熹的诗《春日》(见图)。
他告知我:该诗写的是春游,谈的却是哲理,很值品味。我自然对他的赐教和赠送感激不尽,也即席品评了他的字幅 : 字体清瞿秀气,端庄秀丽,能自如运用笔划的粗细创造空间感,而且在不拘一格中又蕴含着某种独特的古朴,颇有看头。但在利用墨的浓淡方面尚有不足,尤未能充 分运用墨分五色来营造字画一体的效果,所以还未溱化境。他听后十分开心,对我的坦诚点评欢喜不已。正是由于品性投缘,说话投机,我们许多私己话亦都能坦陈 直述,因为彼此都视对方为知己了。较之他的毛笔书法,我觉得他的硬笔书法更胜一筹。所以每次饮茶相聚,我总喜欢让他即席在纸巾上描画几笔,他亦喜欢写上一 两首诗词赠我。我常会即席把玩,点评一番,而每听到我点到即止的溢美,他也总会开心的谦诚几句。 上 世纪八十年代,永明下海经商,从事服装和商场中介,这时他身上的潜能亦得到开发,内里的本事逐渐显示出来,生意搞得有声有色,在白马商场中算是小有名气的 成功商家了。经济的好转,令他内心的善良自然延伸,但有亲朋戚友,街坊故旧有些需求,他总愿意鼎力帮忙,街闻道说,他热心助人的善事,我亦听得些许。前些 年,我从美国回穗,他曾热情邀我到白马商场一转,并亲自选了一套衣服送我,这套衣服我百倍珍重,至今尚无穿用。检视他送我一些字画,其中有黄子厚的墨迹, 在我看来这也是他和书法家交流的印记,所以我的珍藏就不仅仅是故人的字幅而且是书法家的友谊史话了。 控 制了自己的哀情,我再次拨通了永明太太的电话,表达了想到亡友坟前拜祭的意愿,李太欣然同意。我遂相约另一儿时好友同往。在车上,李太告诉我:永明起病, 以腹泻为主,初不为意,延宕数日,自用药无效,随见医细查,确诊肝癌,仅二十五日,即告不治,年五十六。今葬顺德公墓。我和钜祥追忆故友往事,儿时嬉戏, 同窗共读,研字品诗,饮茶话旧,俱往矣!哀从心生,泪从眶溢,不能自制。 来到公墓院内,我亲自买了烛宝,缓步亡人坟前,点燃香烛, 缅 怀故友,哀至深处,悲声泣泪,凄雨心洒:悲我故友,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子儿女。中年有为,却撒手尘寰,去之何速?哀我故友,相交几十年,知己如兄弟,今 再不能共话诗词,唯相聚夜深云梦处。泪眼青山,愿兄魂早安息,遥拜天国,愿兄独自走好。日后我自大洋远处,清明驻心香,重阳每登高,愿兄遥知,此情切切, 泣跪再拜。 黄昏斜照,穆墓绕香,心声致远,哀情犹深。人有凄戚天眷否?莫使英年总悲行! 12-27-2007
|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